王仁看着躺在地上的刘擎不停地向身后攀爬,眼中充满着鄙夷。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
王仁一步一步逼近刘擎,正当举起短剑准备斩杀之际,刘擎突然拽住一旁失措的士兵抵挡,短剑穿过士兵的腹部,在距离刘擎仅有不足半寸之际停下,但士兵的鲜血却是溅了刘擎一脸!此刻的刘擎面如同关公一般鲜红;胆却如同老鼠一般微小。刘擎身体不断向后蠕动,口中惊慌求饶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爹是淮国公!你们杀我,我爹会给我报仇的!”刘擎喃喃自语,身体退至边缘,环顾四周后这才发现,周广带来的数百名兵士已经全部阵亡,如今只剩他一人在此存活!张玉从房梁上一跃而下走到刘擎身旁盯着刘擎。二人虽然不是同一个国家,但刘擎曾凭借过人的智谋和以身犯险的胆识仅带领数人便巧夺盖有武国玺印的割地求和条约,这般智勇双全令张玉对其刮目相看心中敬佩不已,而眼下的刘擎早已无当日的意气风发,有的只是跪地求饶。张玉说:“你若是安心当你的国公之子,本该享受这人世间的繁华,可你不该企图染指我的妻子。”说完,王仁递来短剑交予张玉,张玉接过短剑后对准刘擎的心脏。
“且慢!不要杀我孩儿!”
张玉还未动手,又出现一群人将张氏子弟团团围住。一名独臂的年长者杵着拐杖口中不停咳嗽着走到人前呼喊。刘擎私自离府中时,其踪迹便被事先安排监视的下人禀报给了正在静养的刘生。刘生担心儿子闯祸,所以一直派人跟踪,果不其然!刘擎狗胆包天竟然敢私自带兵屠戮‘凤鸣楼’禁军。得知此事后,刘生再也无法安心静养,原本是想赶来阻挡,不曾想却遇到了这一幕。
张氏子弟见状赶忙将四人护在中间。奄奄一息的刘擎听到父亲的声音赶忙大喊:“父亲!父亲我在这呢!父亲快救救孩儿!”刘生回应道:“我儿莫慌!为父来也!”李有转头看到刘生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淮国公来了,令郎今日可真是威风啊!未有皇帝诏令私自带兵入城,其罪一也;北楚皇帝杨唯曾有圣旨,凡硬闯‘凤鸣楼’格杀勿论!其罪二也;屠杀北楚禁军,其罪三也!汝身为北楚之国公,怎会调教出如此货色?”李有之言字字如针一般戳向刘生的心脏,在李有的言语激怒下,刘生心生怒火不由得更是咳嗽。刘生望着眼前陌生的众人,亦不知擎儿招惹哪里的势力,但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刘家的这根独苗!刘生强忍怒火恭敬说道:“诸位英雄,敢问各位英雄大名,我儿年幼无知,不知何处得罪众位英雄,还请众位英雄高抬贵手放过我儿,老朽自有重礼答谢!”
张玉盯着刘生说:“我名张玉,乃杨楚之夫。汝子趁我不在,几番叨扰吾妻,更是辱骂我子,罪孽深重,我说过,就算今日北楚皇帝在此也保不住他的狗命!”说完,张玉背后的右手猛然用力,锋利冰冷的短剑插入了刘擎的心脏,刘擎双眼充满着求生的欲望在悔恨中死去。刘生瞧见儿子被杀,顿时口吐鲜血向后倒去,随后声音微弱的说:“杀了他们!为我儿报仇!”
很快,又展开一场交战;但也很快,交战便结束。刘生带来的人只是家中圈养的打手并不是久经沙场的士卒,自然不是张氏子弟的敌手。
两次大战结束后,已是数个时辰。
张玉命人清扫这尸横遍野,随后检查着自己的形象有无走样,得到众人的肯定后,张玉入了这‘凤鸣楼’之中。
‘凤鸣楼’内,杨楚仍是抱着熟睡的杨南璋坐在床榻上,右手抚摸着儿子稚嫩的脸颊。小领和小云则立在一旁听着外面的厮杀声时而停止时而激烈!二人心中祈祷着。待外面的厮杀声停止之后,突然,楼下传来有人走路的声音。寂静而又紧张的夜晚,如此轻微的脚步此刻却是如同天雷一般触动着众人的神经。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至房门外停止。小领和小云将殿下挡在身后,双腿瑟瑟发抖。这时,外面传来声音。
“思楚,是我。”
正在低头抚摸儿子脸颊的玉手突然停止,随后,杨楚的双眼充满泪水,缓缓抬头向着房外望去,唯恐自己因为紧张而产生幻觉。片刻后,杨楚抱着南璋起身向着房门走去,一旁的小领小云赶忙阻拦殿下,并示意殿下不要出声,这二人还以为外面是平成侯刘擎那厮。杨楚走到房门旁,透过门窗看到外面男子的身影,虽然不见其人容貌,但是杨楚知道,是他来了,来寻自己了。杨楚因激动而有些颤抖的手打开了房门后,张玉的容貌赫然出现在眼前。
此刻,一切思念化为泪水。
杨楚扑到张玉怀中痛哭。
二人自分别至此已有一年多的时间,这时间里杨楚无数次梦见张玉来寻自己,带自己回家。张玉紧紧将杨楚拥抱在怀中眼眶之中早已热泪盈眶。自老师驾鹤西去后,张玉不论何处、何种险境、何种遭遇都未有哭泣过,今日情至深处不免令人落泪。
二人拥抱许久后,杨楚忽然想起怀中还抱着南璋,于是脱离了张玉的怀抱,将南璋举了起来,张玉这才发现杨思楚怀中还抱着自己的孩子!不过夜色漆黑看不清其容貌,杨楚命小领点燃烛光。随后,原本昏暗的房间瞬间变得灯火通明。梦境中无数次出现的容貌在烛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见。
张玉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杨楚稚嫩的脸庞,双眼之中尽是柔情,正当杨楚准备再次投入张玉怀抱时,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说话的声音。
“小云,你说我们要不要先出去一会。”
“我觉得可以,但是还要抱着小殿下一起出去,不然一会让小殿下看到什么就不好了!”
“嗯!有道理!”
张玉、杨楚二人久别重逢过于投入,忘却了这房中还有两名“观众”。杨楚是女人自然是脸皮薄,听到那两人打趣自己,回过头美眸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二人;张玉是男人,听到这般打趣只是尴尬的笑了笑。
杨楚将张玉牵入房中正准备向两人介绍,小领夺口而出道:“我知道!这位是咱们的驸马爷!驸马爷,我可经常在殿下口中听到许多有关你的事情,那把你夸赞的,可把我羡慕的,不过今夜一见,果然是玉树临风!”杨楚听后脸上更是娇羞,开口训斥道:“小领!你什么时候学会贫嘴了!不许这么调侃我!”张玉瞧见二人,明白思楚深居简出甚是孤独,要不是二人陪伴怕是孤单一人,为此,张玉心中十分尊重二人,走过去朝着二人作辑说:“小领姑娘谬赞了,这位便是小云姑娘吧。”二人虽是平日与杨楚嬉戏,但心中始终不忘主仆有别,张玉是公主之夫自然也是她们的驸马爷,驸马爷对着仆人行礼,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小领小云见状赶忙跪在地上。张玉顿时有些紧张,杨楚说:“起来吧,这里没有主仆,只有情同姐妹,你二人若是如此生分,那我心中不喜。”听到殿下言语后,小领、小云这才缓缓起身对着张玉行礼。杨楚拉扯住张玉入座之后,便急忙询问为何这么久才来寻自己,张玉叹了一口气说:“命途多舛,一言难尽!此地不宜久留,思楚,随我走吧。”杨楚点了点头说:“好呀。”张玉说:“你难道不想问问,我带你去哪吗?”杨楚露出灿烂的笑容说:“与你,哪里皆是家。”张玉不再言语,紧紧握住杨楚稚嫩洁白的小手。
随后,五人从‘凤鸣楼’下来直奔外面,这也是自杨楚入住‘凤鸣楼’后第一次离开这里走出外面。
园外的尸体被众人早已清扫干净,此刻正警戒着守护这里,不过李有和许义正在打闹,二人好似在争抢一柄不知道从何人身上搜刮而来的匕首,王仁和李平正端坐在一旁交谈。五人的出现,瞬间引起了众人的目光,停止了打闹也停止了交谈。张玉走在前列,杨楚抱着南璋紧挨其后,小领小云也在最后跟随。李有见状赶忙跑过来恭恭敬敬对着杨楚行礼道:“李有见过夫人!”随后其余三人纷纷上前对着杨楚作揖行礼,杨楚因为抱着孩子所以只是简单的回了个礼。刚才光看到杨楚没看到怀中还有孩子,李有好似发现奇珍异宝一般凑了过来说:“这是小侯爷!这般可爱!”随后,几人争先恐后的围了上来察看还在酣睡的南璋。张玉在一旁说:“好了好了,此地乃北楚帝都不宜久留,快回去吧,免得迟则生变!”
于是,几人和数百名张氏子弟跟着张玉入了一家宅院。杨楚见状不禁有些好奇询问道:“不是离开吗?怎么来这里?”张玉解释说:“咱们带着这几百号人不可能安然无恙的从城门离开,他们也不会让咱们离开,所以这几日我便命张氏子弟在这内外合力挖了一条暗道。”说完,张玉推开了院中的一个染布的池缸,下面露出一道暗门,打开之后一条阶梯赫然出现在眼前。张玉小心翼翼得牵着杨楚缓缓的进入其中,其余人紧随其后。
次日,赤平城中传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淮国公刘生与其子平成侯刘擎命丧街头!不仅如此,还有平寇将军周广和数百名士兵也是横死!此事传的沸沸扬扬,城中各说纷纭。与此同时,张玉等人早已骑上准备好的骏马在返回的途中。
随后,经‘泪江’走水路南下,最终到了那处令杨唯都赞叹不已的山庄。山庄内早已等待多日的张传与其妹张玲静候一众归来。
杨楚与张玲二人对视一眼后,竟同时开口说:“是你!”众人疑惑不解,张玉也不知。杨楚开口解释道:“多年前,我与张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在一处文玩画家。”张玲朝着杨楚行礼道:“姐姐真是好记忆,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记得妹妹。”杨楚瞧见张玲将头发盘起,明白已是嫁为人妇,于是说:“张姑娘更是聪慧,人也生的美丽,不知心上之人在何处?我倒想见见哪家公子得了张姑娘的柳叶抚眉。”张玲面色绯红,不知是害羞还是其他,将眼神下意识的向着前面投去,杨楚顺着目光望去瞧见竟是张玉!还未等张玉开口,在身后的王仁走了出来解释道:“嫂夫人,张玲乃我之妻。”气氛顿时缓和许多,几人也不再过多寒暄,径直入了山庄。
在随后数月的时间里,每隔数日张玉便组织众人为因为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分发钱财和口粮。在乱世之中张玉广恩四海的仁德吸引了无数人前来投奔。或有男人带着老母妻小前来投奔;或有因战乱丧父丧母的孤儿前来以求容身。张玉无一不准,但山庄内早已住满了前来投奔之人,不得已又命张传拿出珍宝购买地契和资材,在山庄数百米外的一处宽广土地上盖起了简易的房屋,虽并无奢华之处但在乱世中已是天上人间。前来投奔的人为了能长久的住下去,自然不会吃闲饭无所事事。自古以来,‘食君禄;谋君事’。于是青壮男子纷纷投入了张玉麾下,在许义的带领下操练以求自保。
空闲之际张玉一直陪伴在杨楚和张南璋左右形影不离。在此期间,张玲则为王仁生下一名女婴。许义在山庄之中看着这两对夫妻,想到自己家中的那位“山大王”在杨风水淹武都城之日便不幸身亡,心中十分惋惜和思念,不过还好,儿子许杰尚存。李有倒也没有闲着,年纪大了也要讨个老婆生活,于是向张玉表明其想法后,带着数名张氏子弟和一些山庄的财物便直奔鹿邑村寻找养伤遇见的那位姑娘。出发的前几日,李有便打探到那位姑娘至今都未嫁人,所以李有才向张玉表明心意想要娶回来当妻子。李平平日倒是少言,亦不知道为何,李平竟与张传二人在书阁之中常常埋头苦读,更甚着吃住皆在其中!
又过十几日,本是一片祥和的天上人间却突然传来了一条噩耗。
或许是乱世之中张玉救世之心遭人妒忌;又或者是麾下青壮男子数以千计。
武乐王杨途不知道从何处得知在自己的封地偏远处竟然有这么一个地方,而眼下五王争帝自然是谁的兵多、谁的将广,谁才是皇帝!于是,杨途便派出自己的大将军公孙贺带领一千士兵直奔‘德仁山庄’。到那之后,公孙贺便看到成百上千的壮年男子正在齐心协力的搭建房屋;妇女儿童在播种稻谷。公孙贺以为是一群苟且偷生的刁民,于是命士兵直接将小镇的粮草和女人抢掠,以及那些在公孙贺眼中视为壮丁一般的男性。
于是,双方便爆发一场战斗。
但出人意料的是,在公孙贺眼中被冠上刁民的男子竟然有惊人的战斗力,带领的一千士兵短时间竟然无法拿下!正在搭建房屋的男子眼见自己赖以生存的家园被这群“土匪”侵扰,女人和老儒皆受到伤害顿时变得愤怒且斗志昂扬,拿起棍棒便予以还击。
很快,事情传到了山庄,张玉与王仁正盘膝而面坐交谈天下之势。王仁听后勃然大怒怒斥武乐王杨途残暴不仁,而张玉倒是眉头紧皱,不过倒不是担忧山庄之男丁,而是桌案上武国之百姓。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皇帝驾崩后,诸王为了那顶代表着至高无上的冠帽,纷纷露出了獠牙,争夺土地和人马。乱世中,若是以螳臂之力以求苟安,必然不自量力!
王仁说:“玉哥,我等乱世之中求得一处生计,为何他们要如此咄咄逼人!”
张玉说:“眼下诸王争锋夺利,山庄之中壮丁约有五千余众,杨途应是看中这一点,想要将其纳入麾下壮大自己的势力。”
王仁愤愤不平的说:“为了一己私欲,使得原本苦难的百姓更加苦难。此种行为岂不是野兽之为!况且那些百姓,只不过想要在乱世中活下去,他们没有错!”
张玉说:“人想要活下去并没有错,诸王想要夺得皇位也没有错,错就错在其法不仁、其德皆丧!”
王仁说:“既然玉哥所言与我一致,那我这便前去灭了来犯之敌!”
张玉说:“若是此番灭了武乐王的来犯之敌,那日后若是其余四王前赴后继的骚扰,你可有把握灭掉来犯之敌?”
“这……”
张玉的一席话让王仁陷入沉思之中。
王仁说:“玉哥,那依你之见可有何法。”
张玉抬头看了看碧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朵,有时真的羡慕。片刻后,张玉面色凝重的说:“为这天下苦难之黎明谋求一片太平。”
于是,一颗帝王心便从张玉心中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