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滚滚,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杨唯孤注一掷顶着沙暴而行,虽是土生土长的北楚人了解沙暴的习性,但这种行为还是带给杨唯可怕的后果。沙暴袭来使得杨唯寸步难行,也随着沙暴越来越大、风速越来越快,杨唯身旁仅剩的两名护卫也被沙暴卷入其中,杨唯此刻亦是摇摇欲坠欲有卷入之势。好似上天有意庇佑,正当千钧一发之际,杨唯胯下骏马‘迅风’猛然抬蹄发出一阵嘶吼声,而后驮着杨唯竟一路顶着沙暴顺着边缘冲了过去,杨唯双手环抱住‘迅风’的脖子;双腿勾住马镫子,死死抓住。‘迅风’果真是一匹神马,不论沙暴如何撕扯,‘迅风’任凭强风横扫、我自屹立不倒!竟然硬生生从沙暴之中将杨唯带了出来,并一路向北而行,杨唯在沙暴的打击下已经昏迷不醒,但好在双手和双脚并未松懈。
数个时辰后,‘迅风’行使至一处树林深处慢慢停了下来,杨唯被‘迅风’的惯性甩下了马背,身体的疼痛使得杨唯渐渐清醒,睁开双眼打量着眼前这陌生的环境。
“这……这是哪啊?朕还活着吗?”
杨唯喃喃自语得起身,环顾四周发现此刻身处一片森林之中,身旁只有正在吃草的‘迅风’,杨唯看到‘迅风’身上满是伤痕,突然想到自己昏迷之前遭遇到沙暴,便明白了是‘迅风’带他逃出来的。杨唯向着‘迅风’走了过去而后轻轻地抚摸着,‘迅风’也通人性,摇晃着马尾用脑袋蹭着杨唯的脸颊。
既然已经逃出生天,那便尽快返回赤平城。杨唯想到平日里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杨邦竟然行篡逆之举!顿时勃然大怒。于是,杨唯牵着缰绳一路向着北边摸索着,试图寻找出一条道路。这里的地方十分陌生,杨唯身为北楚皇帝,北楚境内几乎了如指掌,但此处竟然是头一次来到这里。杨唯边走边思考,突然脚下的一株小草,其小草的叶子划破了杨唯的脚腕,鲜血顿时从伤口流淌出来。
“看来,并不是梦境!不过此地朕竟然从未听闻?莫非是天上仙境?”
杨唯继续向着北方行走数百步后,突然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棵参天古树!此树宛如小山一般巨大,其枝繁叶茂可遮天蔽日!好奇心驱使着杨唯向着那棵参天古树走去,又行走数里,只见那棵古树越来越大!隐隐约约竟有与烈日争天之势!又行走数里后,那棵参天古树这才完完全全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杨唯自幼皇家生长,光老师便有数十位,其每位皆是通晓古今的知识渊博之人,在他们的悉心教导下,杨唯自幼也是博古通今无往不知,但眼前的这棵如同高山一般的古树,竟从未听说过!杨唯抬头看去,发现已不见天日!定睛细看,赫然发现此树并不是一棵,而是数棵缠绕相辅相成!
“这!此树莫非乃是扶桑神树?”
在如此庞然大物面前,杨唯显得如此渺小,不免心生参拜之心。杨唯松开手中的缰绳,正准备参拜时,突然听到周围有声音传来。
“不必这般礼节,心存敬畏便可。”
这悠长而又古老的声音环绕着四周,让杨唯大吃一惊以为是神树说话了!
“这古树会说话!真乃神物!”
“不是古树说话,是我在说话,你向左边看去,再往左看。”
杨风听从那人口令,转动着脑袋一点一点向着左边扫视,而后便看到有一身材矮小身穿绿色长袍的孩童正朝着自己挥手示意。杨唯以为见到仙人,赶忙一路小跑顺着从地面凸起的树根向上攀爬,约有一盏茶的功夫才抵达那名孩童身边。杨唯恭恭敬敬朝着那名孩童行礼道:“俗子杨唯见过天上仙人。”孩童摆了摆手说:“世俗的礼节不必如此,我认识你,你是北楚的皇帝。你能来此处说明你与‘扶日’有缘。”扶日?杨唯听到后左顾右看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这里除了他们二人还有第三人,那名孩童尴尬地笑了笑指着那棵古树说:“不必寻找,我说的‘扶日’乃是这棵古树。”杨唯这才恍然大悟,思索再三后追问道:“敢问仙人,我自游历北楚境内,如此参天古树为何我竟不知?史册亦无记载?”孩童坐在地上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平淡得说:“此处非人间,人子自然寻不到。”原来是这样,杨唯点了点头明白了。既非人间,那能来此仙境杨唯自然想要将其尽收眼底。于是左顾右看打量着这棵古树,而后又询问仙人:“敢问仙人,这棵古树自何时而生,古树有多高?”孩童有些懒散得回答道:“此树自天地初开便已存在,乃是大神‘盘古’手中那柄斧头所化,至于多高嘛,这个问题很多年以前我曾经数过,但是时间过了太久,我也记不清楚了,好像有三万多丈还是四万多丈?反正是挺高的。”孩童漫不经心的一字一句撞击着杨唯的脑海!杨唯原以为开天辟地的盘古本是古人的神话故事,不曾想竟然真有此事!正当杨唯心怀敬畏得准备抚摸这棵古树时,那名孩童突然睁开一只眼睛瞥视着杨唯的一举一动。随后,杨唯的手摸到了这棵参天古树的树干,看到此幕孩童那只窥视杨唯的眼睛方才缓缓合上。
“此树果真神物,树干竟如此炙热且又柔润,令人身心舒畅!”
杨唯感受着这棵古树带给他的体验,正在细细观察时,身旁的孩童突然开口说:“没想到‘扶日’竟然允许你摸它,看来你果真非俗子。那看来是我输了,既然如此,杨唯,你且过来,我可以让你知晓其古往今来,但这番记忆仅有一日。”
“知晓古往今来?竟有如此神力!竟然能知晓未来!”
既然仙人呼喊自己,杨唯百般好奇的小跑到仙人身边而后开口说:“既然如此,那请问仙人,我是该如何传承?是要双膝跪地,还是要参拜古树?”
“不用,都不用,你只需要坐在我面前,想知道什么,与我提问就好。”
杨唯听话照做,盘坐在那名仙人面前端正得注视着仙人。孩童说:“你想知道什么,即可问我。”杨唯此刻突然对九五之尊并无太多的挂念,可能是因为眼前这名返璞归真的仙人又或者是身后那棵名为‘扶日’的参天古树,调整好呼吸平稳住心境时,脑海中突然想到一人,那人自己从未见过,那人便是自己的外孙之父。于是,杨唯开口询问道:“我有一女名为杨楚,曾在武国与一人结为夫妻而后归楚生下一子,请问仙人,那人此刻身在何地?”孩童思索片刻后回答道:“那人此刻正在赤平城中。”这般回答令杨唯大吃一惊,在赤平城?于是赶忙追问:“他不是武国人吗?怎会在赤平城中?”孩童答道:“此人为救你而来,亦是为救他的妻儿而来。”杨唯又问:“敢问仙人,此人我可见过?”孩童笑了笑说:“见过,但你不识他,在那座山庄之中,他便是那座山庄的主人。”仙人的话让杨唯恍然大悟,回想起那座山庄主家的模样,脑海中原本清晰可见,但此刻又是虚无缥缈。杨唯虽是努力试图回忆起自己这位驸马的容貌,但不管如何努力始终无济于事。那名仙人看出眼前的杨唯的想法,笑了笑说:“不必这般,你二人自数日后自然会相见。只不过……”仙人说完有些吞吞吐吐起来。杨唯见状心中十分好奇,什么事竟然让仙人迟疑吞吐?心中迫切的想要知道,于是开口询问:“仙人,您为何言语吞吐?莫非是有难言之隐,又或者是变故发生?”仙人好像明白了什么口中喃喃自语说:“也罢也罢,世人皆有命,自有天注定。”随后,仙人又说:“你二人再次相见之日,也是你杨唯命丧九泉之时。”杨唯听后猛然起身,片刻才慢慢镇定下来,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的仙人问道:“什么?几日后我便命丧九泉!仙人,可是我那驸马将我杀死?”仙人面色红润气息平稳得看着失态的杨唯,随后在地上画了一个圈还有几条线后说:“非也,你之死并非张玉所杀,而是蒋睿父子。在你胸口下面一寸处会被蒋权一箭射穿。”话音刚落,杨唯只觉得自己胸口有些奇痒难耐,于是褪去上衣将肉体暴露出来,杨唯低头看去,在自己胸口下一寸处发现一个圈以及腿上和身上多出几条线,而后又瞥视到仙人的手刚才在地上画的标记,竟如出一辙!
“可恶!我待蒋睿父子不薄!以宰相之位相待,竟然会如此对我!真乃天诛地灭的小人!”
杨唯知道自己的死期,也知道杀自己的凶手,此刻有些气急败坏破口大骂,但无济于事,一旁的仙人早就推算到杨唯这般模样,也是镇定得看着发癫的杨唯。片刻后,杨唯明白了生死有命的道理,慢慢得也平静下来不再动怒。杨唯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仙人,铁牧真的背叛于我?”仙人默不作声只是摇了摇头。杨唯见此心中如释重负的喃喃自语道:“我就知道,铁牧不会背叛我的,太好了。”心中已无牵挂的杨唯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再次开口问道:“仙人,我之死后,北楚国运可是如何?”仙人说:“不出三年,北楚将只存在于史册之中。”这让杨唯有些坐不住了,自己辛辛苦苦守卫的国土,历代先祖代代相传,竟然将不复存在?心中百感交集,思索片刻试探性得问道:“可是武国亡我北楚?”没想到仙人所答的话竟然让杨唯简直不敢相信。
“武国亡于北楚之前。”
两国自百年之前便开始交战,虽各有往来,但均不至亡国之量,此番杨唯率领数十万北楚大军浩浩荡荡得一路横扫,就连宛如天堑的玉琼关都已被自己攻占,究竟是何人能可亡二国而立新国!
“仙人,可否告知那人名讳?”
仙人听后并未言语,只是抬手在地上写了几个字,杨唯看着地上的文字,明明清晰可见但又十分模糊,以至于看了一盏茶的时间还没认清究竟是何人之姓名。正当杨唯准备再次询问时,突然觉得口中饥渴难耐,仙人见状早有所准备,只是让杨唯扭过头片刻后再转回来,杨唯听话照做,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用树叶做成的满是窟窿的碗,杨唯小心翼翼得端起来,这看起来一碰就散的树叶碗,发现虽有窟窿但滴水未漏;虽是树叶但坚不可摧!在口中饥渴的催促下,杨唯丝毫没有停留将碗中的清水一饮而尽,杨唯只觉得身心无比舒畅,慢慢的放下手中的树叶碗,正准备继续询问仙人时,突然发现眼前的仙人已不知所踪!杨唯见状赶忙起身,环顾四周大声呼喊:“仙人!仙人!”但仅有声音环绕,却不见其仙人踪迹。随后,杨风低下头发现那树叶做成的碗也不见踪迹,正当杨唯大惊之时,突然感觉天旋地转,而后便在‘扶日’伸出来的树枝的搀扶下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亦不知多久,杨唯睁开了双眼,看着周围的一切,猛然起身下意识的想要呼喊什么,但话到了嘴边突然想不起来到底要呼喊什么。于是,杨唯打量着周围,发现自己身处一间客栈之中,脑海中昏昏沉沉,仿佛昏迷许久这才醒来,杨唯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而后轻轻咳嗽几声,门外的那些人听到屋内传来声音,纷纷夺门而入。杨唯看到突然出现的许义,模样身材如此熟悉,竟直接说:“我记得你,你是那船家!”
许义虽有些莽撞,但也是心细之人。自那日沙暴与王仁、李有二人分别之后,许义带领着十人便向着东北一路摸索,途中经过了许多的小镇,但都未寻到杨唯之踪迹。随后又向着东北继续摸索,没想到竟然又遇到沙暴,在沙暴的驱赶下,许义十一人被迫快马逃窜,而后又瞧见一处废弃的孤房,十一人便跑到此房之中躲避沙暴。或许是天意,如此破烂的瓦房竟然在沙暴的摧残下毫发无损!就当十一人准备离开时,杨唯不知何时竟出现在内房之中。但此刻的杨唯已经昏迷不醒,无奈之下许义只得扛起来带走,而那匹‘迅风’不知为何,也是昏迷,众人只得将瓦房的木门拆下,几人将‘迅风’抬到木门上,一路拖拽而行。过了二日,这才寻到一处客栈。许义本想将杨唯安顿好之后便藏匿,又怕其突发情况,无奈之下只得坐在门口守护着。
“伯父真是好脑力,这般都能记得。”
许义有些讪笑,下意识的称呼杨唯为伯父,这个称呼倒并无什么不妥之处。杨唯年纪六旬,而许义比杨唯年轻许多。但心思缜密的杨唯很快便反应过来说:“汝称呼我为伯父?汝是何人,可识得我?”许义拍了拍脑袋懊悔说:“哎呀,这这这!”杨唯瞧见许义这般反应,心中明白眼前的这名壮汉必定认识自己,于是逼问道:“汝是何人!速速说来!”许义此刻骑虎难下,只得说出其身份:“伯父莫要紧张,在下受人所托保护伯父回赤平城。”“受人所托?何人所托?”“额,就是,就是您的,您的姑爷张玉。”
张玉这个名字杨唯倒是头一次听说,但是自己膝下有三女,二人婚配其夫家并不姓张,唯有三女杨楚曾在武国与一名名叫李玉的年轻男子私下结为夫妻。可李玉也不姓张啊!正当杨唯疑惑之际,许义主动解释道:“伯父,在下所言之张玉便是李玉,杨思楚之夫。李玉原本姓张,后因祖父朝中失势,怕之前得罪之人蓄意报复,无奈之下只得改姓为李,此刻已然认祖归宗改了回来。”杨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随后杨唯打量着眼前这膀大腰圆的壮汉,其目光如炬;双臂修长过膝,如此相貌定然不凡!没想到自己这素未谋面的驸马麾下就有如此人才!对许义的认可,自然也高看了张玉。
素未谋面,素未谋面……等等!杨唯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些场景,但记忆太过破碎,回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许义瞧见捂着头的杨唯赶忙上前搀扶稳住身形。片刻后,杨唯已是满头大汗但还是没有回想起那些突然出现的支离破碎的记忆到底是何,无奈之下只得作罢。但此刻并没有卧床休息,而是要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往赤平城。于是,杨唯让许义准备好跟随自己一同返回,毕竟如此虎背熊腰的壮汉也是一强有力的帮手!杨唯下床准备穿靴时,突然感觉到左脚脚腕猛烈疼痛,脱掉靴子这才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脚腕上出现一道疤痕,刚才穿靴的时候触碰到了这才疼痛,但大丈夫岂能怕痛?杨唯也没有把那道疤痕当回事,直接穿上靴子便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