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生产?现在吗?需要我准备什么吗?”听到夫人要生产了,在这个地方!平日较为镇定的张麟此刻有些手足无措,一边看向云才一边向小月询问道。
“少爷你别着急,你先去准备一盆热水拿剪刀和几条毛巾上来,夫人这里我来照顾,记得要快些!”小月一边安抚着少爷一边将夫人缓慢的放好准备临盆。
“好,好,我这就去。”说完,张麟飞奔似的从房内跑出直奔楼下来寻小二。
“小二!小二!”
东家此刻正和小二还在因几人的身份窃窃私语时,突然听到楼上传来大喊大叫以及急促的奔跑声。
“这位客官,我是这里的东家,您有什么吩咐吗?”东家一脸笑嘻嘻的模样看着满头大汗的张麟,双眼上下打量着。
“我需要一盆热水还有毛巾还有剪子,快点!我这就需要!”张麟急切的说。
“剪子?毛巾?还要盆热水?”东家心里嘀咕着,回头看向身后的小二,二人目光相对心领神会。不会是那名女子要生产吧!
“好,没问题,我这就准备。”东家明白女人即将临盆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赶忙答应下来。
简单嘱咐之后,张麟便急忙跑上楼,在门口等候着。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该做什么,我该怎么做……”心急火燎的张麟在门口徘徊不定喃喃自语。
突然楼下传来喧闹的声音。
“里面的管事给我出来!”一名士兵在客栈门口大喊大叫着。
“怎么了这位官爷?您是吃饭还是住店啊,刚才在取热水,如果有照顾不周,您多多担待。”东家听到士兵不怀好意且粗犷的吼声急忙跑到士兵身旁点头哈腰的伺候着。东家刚说完,士兵从腰间掏出一张通缉令,上面写着缉拿朝廷要犯“张麟、王云才”,下面还有二人的画像和描述。东家聚精会神的看着士兵手中的通缉令,只是觉得这二人十分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二楼的张麟听到楼下吵闹便探头去看,便看到一名身穿戎装的士兵左手握住长戟右手拿着一张通缉令给东家查看,虽然有些距离但是张麟一眼便认出正是自己和云才!顿感大事不好。
“不好!这定是赵荣手下兵卒追上来了。可是眼下云才快要生了,不能脱身啊!该怎么办!”这时本就心急火燎的张麟此刻更加慌乱不已。
“有了。”张麟突然灵光一闪,心生一计。随后张麟贴在门上小声说:“小月,小月,下面来了追兵我去引开他们,你好生照顾云才。”张麟贴在门上听见里面传来小月回复的声音还有云才临盆的呻吟声。张麟听到声音后,便咬着牙离开。
随后,张麟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大声喊道:“我是张麟,你们不是要拿我领赏吗!来啊!看看你们有这个本事吗!”说完,张麟便从二楼跳窗而出跃入了禽圈之中。楼下的士兵正盘查店东家,突然听到二楼传来声音便抬头望去,一眼便认出说话那人正是张麟!见张麟跳窗而出便赶忙领着身后四人追了出去。
“我是张麟,你们不是要抓我请赏吗,来啊。”张麟一边逃窜一边大声呼喊吸引着士兵的注意力。
“就是他,快追。”五名士兵瞧见张麟的背影,也是不顾一切的追了上去。
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张麟从林中走了出来,身上还多了几道伤口,伤口处还向外流淌着鲜红血液。张麟捂着伤口向客栈缓慢走入。刚抵达二楼还未敲门询问里面的动静,便听到屋内传来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听到有婴儿的啼哭声,张麟原本痛苦的脸上瞬间露出喜色,便推门而入,一入门便看到小月抱着一名正在啼哭的婴儿默默流泪。张麟并不明白小月为何哭泣便询问:“怎么了小月?孩子出生不是好事吗,为何哭泣?”
“少爷,夫人她……”小月一边哽咽一边哄着孩子,丝毫没有注意到张麟已经身负重伤。
“云才怎么了?云才!云才!我是张麟啊!你别吓我啊,云才!”张麟听到小月的话后赶忙趴在床边查看王云才的情况,这才发现云才因为生产导致身体虚脱已经陷入了昏迷,双手还紧紧攥着已经被扯坏的褥子。
“夫人的身体太虚弱了,原本就快生了,还经过一夜的颠簸,夫人在生产期间多次险些昏迷,幸好小姐毅力坚强这才生下了婴儿,但是夫人的身体也……”话未说完,小月便一旁再度哽咽起来。
“啊!云才!”张麟情绪太过激动导致身上的伤口再次爆裂向外渗血,张麟虚弱的趴在床边,双手握住妻子满是汗水的玉手。身后的小月这才看到少爷身上已被鲜血染红的衬衣。
“少爷,您受伤了!”
“我没事。”
或许是上天怜悯这对夫妻,又或许是夫妻心心相印。
因生产脱力昏迷的妻子感受到丈夫在身旁的存在后,渐渐睁开双眼。云才艰难的扭动着头看向一旁的丈夫正趴在床边哭泣悲伤,用微弱的声音安抚道:“孩子平平安安的出生了,哭什么,咱们有儿子了!”
张麟正悲伤之际突然听到妻子的声音后猛然抬头,二人四目相对情意绵绵。
“云才,孩子我见了,很健康!你真棒,你一定会没事的,我这就去找大夫来医治你。”张麟说完便松开了手准备跑出去请大夫,云才反手抓住张麟的袍尾微颤的说:“现在不要离开我,我的身体,我自己是明白的,等不到了。而且外面都是追兵,你又身负重伤,在这陪陪我吧。”说完,云才看向一旁啼哭的男婴,男婴仿佛察觉到母亲温柔的目光,渐渐地也停止了哭啼。云才眼中滚烫的热泪顺着眼角向下滑落。
“孩子,母亲看不到你茁壮成长,也看不到你娶妻生子了,母亲会保佑你平平安安的。”说完已是泣不成声。云才察觉到身体即将快坚持不住的时候,便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张麟厚重的手掌说:“咱们的孩子你要好好保护,庇佑他们成长,让他们,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说完,张麟便感觉到手中那双温柔的玉手变得软绵无力。
“云才!云才!”
“夫人!”
房间内充斥着悲伤哭泣的声音。张麟亲吻着妻子的额头,在耳边哽咽的说:“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客栈向东有一片桃花林,张麟注视着妻子的石碑。小月一边抱着男婴一边牵住朵朵的小手在张麟身后一同注视着那块石碑。朵朵不知道父亲为什么悲伤,也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睡在这么凉的土里。
“少爷,我们现在去哪?这里追兵随时会追来,万不能辜负夫人的遗愿。”
张麟注视着妻子的石碑始终不愿离去,身旁小月的声音也充耳不闻。
“他们果然在这!看来那东家没有欺骗我们,快来抓住他们!”突然的一声大喊惊醒了沉浸在悲痛中的张麟,张麟回头发现在百米开外突然出现了十几名士兵向他们狂奔而来。
张麟本想抱着朵朵让小月抱着男婴逃离,但小月直接将两个孩子交给了张麟说:“少爷,我是女儿身,体力自然跑不了多远,少爷你走吧,我去拖住他们!夫人待我恩重如山,我也不愿留下小姐一人在此孤单!”
随后,三人潜入树林,小月故意露出声音吸引着士兵的注意力,十几名士兵听到林中有声响又看到有人穿行的踪迹,便直奔小月而去。
半刻钟后,林中的惨叫声传遍了整个桃林,也深深刺痛了张麟的心。
张麟耳边不断传来小月惨叫的声音,心中万分悲痛难忍,本想与那些追兵同归于尽!但怀中的男童突然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阻止了怒火中烧的张麟。于是,张麟左右手各抱着两个孩子向东疯狂的逃跑。
也不知道跑了有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只知道身后的追兵早已无影无踪。此刻张麟感觉到筋疲力竭,满身大汗的坐在一处溪水旁的石头上歇息着。张麟低头察看着两个孩子的状况,男婴还在梦中并未苏醒,倒是朵朵瞪大着明亮的双眼盯着父亲看,时不时的伸出小手为父亲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年轻人,你怎么坐在这里?还带着两个孩子。”一名农夫扛着锄具路过此处瞧见张麟满头大汗浑身是血又带两个孩子,以为是遇见了什么麻烦事便好心的走过来询问。
“这位大哥,请问一下这是哪里?”张麟起身询问着一旁的农夫,双手下意识的紧紧抓住两个孩子。
“你看到前面那棵大树了吗,那里就是邳州的洪村。”
“邳州?看来是活下来了。”张麟听到自己昼夜不息的狂奔已经跑到了邳州,原本紧绷的神经顿时缓解了许多。张麟坐在石头上稍作歇息后,便抱着男婴牵着朵朵的小手一路向着农夫所指的方向走去。
洪村并不大,但依山傍水景色秀丽,村里人以耕田捕鱼为生。村中房屋仅有十几间,且多数是老房子破旧不堪。张麟带着两个孩子行走至村落中央,正扫视着村落的布局。突然身旁有一名老者对着自己摆手喊道:“年轻人,看这里,你是哪里人?怎么这般打扮,是逃荒而来吗?”张麟环顾四周发现四下无人,明白了老者是朝着自己摆手说话,于是上前简单行礼回答:“长者,晚辈家乡因战乱饥荒逃亡至此,已无路可去,还请长者收留。”
老者打量着面前的张麟,浑身上下肮脏不堪衣服上还带有血迹,唯有这两个孩子倒是较为干净,又瞧见张麟身上并无利器傍身后缓缓的说:“年轻人,老夫是洪村村长,名为洪泰,你要是不嫌弃这村里穷,是可以在这里安居的。”村长话刚说完,身后不远处的草屋内便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随后从草屋跑出来一名身穿粗布麻衣系着头巾的女人大声喊道:“恭喜村长,贺喜村长,白白胖胖的,是个孙儿!”村长听到婴儿啼哭的声音本就心花怒放,又听到说是个男孩,也顾不得招待张麟便跟着女人进入了草屋。
张麟看到眼前的情况不免回想起妻子生产的场景,心中涌上一阵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