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压下喉头的异样，起身拦住顾炎烨，“将军留步！请容妾身一言。”
顾炎烨只想赶紧带着闺女进宫请旨和离，但他看到了闺女本该紧闭的眼睛眯起一条缝，对他挤了挤，立马意识到这是闺女的策略，就配合的停住脚步。
江夫人再开口，就诚心了不少。
“年哥儿此事做的不妥，有负皇恩，更是辜负了莲儿，可到底是两条人命，也事关莲儿在内宅的名声，还请将军高抬贵手。”
顾莲儿想笑，关她什么名声？
她把秦婉如的衣服扒光扔江初年床上的？
还是她让江初年对着秦婉如发情的？
江家欺人太甚，她就是要和离，也是落一个有气节的好名声。
“我做主，抬婉如进门做妾，决不威胁莲儿的正妻之位。”
“娘——”
“闭嘴！”
江初年对这个结果不满意，却被江夫人呵斥。
秦婉如要么死，要么做妾，只有这两条路。
他们商量的平妻贵妾，根本不可能。
给顾莲儿撑腰的，是不讲理的兵头子顾炎烨，是皇权。
此事想要善了，除了伏低做小，别无他法！
顾炎烨冷笑，“几日前，我便告诫过夫人，若是江家敢做伤害我闺女的事，我必让你等付出血的代价，看来，江夫人是一点没有当回事！”
江夫人想到那日顾炎烨的威胁，心底发怵，可现在她已经被架在火上烤，又能有什么办法？
因着这一句，她又想起那日她跟顾莲儿千般保证，在嫡妻没有生嫡子之前，秦婉如就是进门做妾都不行。
现如今，不仅要让秦婉如做妾，连庶长子都有了！
江家这次，真是把所有的里子面子都给丢到地上了！
江夫人不舍得怪罪自己儿子，所有的怒气自然就需要秦婉如承担了。
“将军，都是秦婉如勾引年哥儿的！”
“母亲！”
江初年没想到母亲会这么说，很是不满，却只换来江夫人一记冷眼，她只能先把儿子给摘出来。
“年哥儿饱读圣贤书，一向知书达理，根本不会做出如此有辱门楣的事来，秦婉如想要嫁入江家，才狼子野心除此下策。我千防万防，把她放到眼皮子底下，还是出了这种事，的确是我们江家对不起莲儿。”
只有先保全儿子的名声，将来才不影响儿子的仕途。
若今日让这父女离开江家，明日和离圣旨下达，那她儿子就彻底完了。
整个家族，都会把江初年当成罪人看待。
别说江家的富贵到头了，他们母子还能不能在江家享受庇护，都很难说。
一直“昏迷”的顾莲儿都被江夫人这操作给惊住了，果然，小人为了达到目的，是会不择手段的。
“将军，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我们必定是要找出最好的解决办法，而不是鱼死网破啊！您想想，莲儿回了娘家之后，下半辈子可怎么办？”
顾炎烨想说只要有他在，谁敢说闺女一句不是。
可此时他闺女正胳膊肘往外拐的示意他放软态度。
“那你倒是说说，怎么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江夫人心下一喜，只要还有商量的余地就好，“我做主，把婉如抬进府里做个贱妾，以后打骂发卖，全凭莲儿高兴。”
——日后生了孩子，再记到顾莲儿名下，便是嫡子，还能有一个护国将军外祖父，她孙子的前程是半点不耽误！
顾莲儿无语至极，一个正经官宦家的嫡小姐，给江初年做贱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江家多大的脸面呢。
“这是你们江家的事，你们自己商量解决，我今日可以不进宫面圣，但莲儿接连被气晕，我定是要带她回将军府好好修养的！”
顾炎烨做出了退步，却也提出了让江家人无法拒绝的条件。
只是顾莲儿一回娘家，就坐实了外面的流言蜚语。
以后，还能把人请回来吗？
万一这边让秦婉如进门做了贱妾，那头顾莲儿又住在顾家不回来，江家岂不是鸡飞蛋打？
江夫人的担忧，顾炎烨根本不理会，让赤霄抱起顾莲儿，一行人就踏着夜色离开。
江夫人跌坐在地上，这一关，总算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吧？
只要圣旨没下，那就还有机会！
凌宏康皱眉，不太赞成妹妹的做法，但一时间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埋怨两句，“你也是做姨母的，婉儿是你千娇万宠长大的，你怎么能、怎么能让她做妾呢？”
凌宏康话音刚落，一直在窗边偷听的秦婉如快步走进来，跪倒在诸位长辈们面前，“舅舅，我愿意嫁给表哥，哪怕做妾，哪怕……是贱妾。”
她的手抚上肚子，只要能进门，她相信自己能牢牢抓住表哥的心，加上姨母给她撑腰，以后这府里，指不定是谁说了算呢！
只要她进了门，就有办法把顾莲儿给压下去，将来把顾莲儿逼死，那她就能做正妻了！
如今年她的肚子真的等不起，暂时委屈一下不算什么，都是为了和表哥长相厮守，为了以后的终身幸福。
凌宏康长叹一声，没想到，外甥女竟然自轻自贱到这种地步，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凌夫人怄火，秦婉如这贱妾的身份坐实之后，连带着外祖家的名声，都会被人看轻的，以后她的女儿，想要嫁高门大户，怕是不行了。
没有哪个富贵人家，想要一个低贱的表亲。
但碍于凌宏康最是疼爱这两个妹妹和外甥女，凌夫人只能把不满咽下，以后慢慢给自家女儿做打算。
只是这江府的门，她当真不想再踏入了！
“既然二妹妹已经有了章程，外甥女也是个有主意的，那我们便不好再多说什么，这就回了。”
凌宏康还不想走，但凌夫人态度强硬不容拒绝，只能被拉着离开江府。
等所有人都走了，江夫人一直紧绷着的那口气也散了，哇的一口，吐出满地鲜血来。
“母亲！”
“姨母！”
江初年和秦婉如齐齐扑过去，满脸担忧。
可江夫人却没有更多时间休息，直接吩咐晚秋，“给我梳洗打扮，我这就带年哥儿去宫门口跪着，祈求皇上娘娘的原谅。”
不能等圣旨下来再做补救！
决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