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纪桑宁回到府上时,看见小家伙已经睡着了。
她替夜景念掖了掖被子,他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被子里,手指碰上小家伙的身体时,他往纪桑宁身边靠近了些,小小的嘴巴动了动,嘤咛道,“娘亲……”
纪桑宁以为他在说梦话,“小念?”
夜景念一动不动的,也没有再说话,她刚想起身走时,被小家伙勾住了手指,可他仍旧是没有睁开眼睛。
“娘亲,不要走……”
这一次她真切地听到了小念的呓语,他在喊,娘亲。
夜景念在榻上拱了拱身子,纪桑宁看他实在睡得不安稳,小心地将他抱入怀里,轻轻晃着,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小家伙沉沉入睡。
夜渊在窗外看着房内的两人,眼前恍过丝丝记忆。
暮泽站在他面前,怀里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尊上……这孩子……”
那孩子感受到不寻常的环境,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他伸手将小家伙抱了过来,第一次将夜景念抱在怀里,两只手都在微微颤抖。
刚出生的夜景念特别小,虽是肉身仙胎,但是抱上去轻得像一片羽毛。
阿芜把最后的念想留给了他,她还是选择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那襁褓里有一封信露出一角,是一封手写的信,浓墨力透纸背:“魔族重视血脉,孩子便交还于你,往后你我,黄泉陌路,不复相见。”
“司九,你在做什么?”
他想得入神,连纪桑宁走到了他身边都没感受到。
意识回笼,眼前人同记忆中的朝芜重叠在一起,他的心,仿佛一下就安定了下来。
“姑娘对小公子很上心。”
“我很喜欢小念,自然愿意对他好。”她顿了下才说,“日后,你便叫他小念吧,得空了可以过来陪陪他。”
“好。”他的声音是一贯地低沉悦耳。
这样的日子,是他渴求已久的,冰湖里造过的千千万万个梦境。
不记得了也好,至少这一次,你我不再是敌人。
翌日
将军府被血屠一事不胫而走,传遍整个帝京。
妖帝降下诏令,“将军府廉益,意图弑君,事情败露后,携将军府造反,现今将军府逆贼已就地正法,廉益畏罪自缢。”
诏令一出,震动整个妖界,廉益是老帝尊时候的功臣,如今落了个这样的下场,可悲可叹。
——
“妖界比起五百年前,倒是很大不同。”
说话的声音,听起来温润清冽,如春风拂面。
沧溟坐在帝京的一间茶馆里,轻抿了一口茶,便放了下去。
站在身后的烈炀,拂去案上的茶壶,拿出了酒,又小心替他斟满。
“主上,可是要去见故人?”
“先逛逛吧,许久没有来过妖界了。”
从茶馆而出,走上桥,走至桥心时,他突然停了下来,往远处望去,从这里,可以看见画舫。
小女孩拿着手里的糖葫芦,转过身看着后面追不上自己的爹爹,笑得肆意又张扬,“爹爹,追不上我……”
“哎呦…”撞到人了。
她扬起头,眼里倒映着沧溟的身影。
“好漂亮呀……”他的头发是银白色的,妖族很少见的颜色呢。
他微微侧首,两人的视线对上,阳光落在他肩上,宛若天神下凡。
后面的男人终于追了上来,一把拉过她的手,慌乱地跟沧溟道歉,“真是对不住了,小女不懂事,还请公子多多包容……”
说完两人就走下了桥,她频频回头看了几眼,满眼都是新鲜劲。
孩童通灵,沧溟久居冥界,灵魂归处,他的身上有着引诱灵魂的力量。
“烈炀,她很像小时候的朝芜。”
“容貌自然是不像的,不过某些动作,确实是有点像。”
他哪敢告诉沧溟大人,那个小祖宗曾经是如何折磨他的。
“本座记得,今日是妖界的上灯节。”他望向太阳西沉的地方,今晚应该会热闹些。
待到整个妖界没入夜色时,纪桑宁架不住夜景念的央求,带着他出府去赏帝京的景色。
为了以防万一,她向夜景念郑重叮嘱,“小念,一会儿要跟紧阿宁姐姐,不要乱跑,也不能动手。”
夜景念点头如捣蒜,天大地大,娘亲说的话最大。
他的小手被纪桑宁紧紧包裹,心里感叹道,父尊挺可怜,不能牵娘亲的手。
“面具面具,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看看糖葫芦,吃了保准你们甜甜蜜蜜…”
“帝京最好的灯笼,买了让你顺心顺意…”
吆喝声不停,整个帝京都是热热闹闹的,在这繁华与热闹下,妖族丧失了一位将军的事情,也被众人抛在了脑后。
“阿宁姐姐,快来看看这些面具呀。”
夜景念拉着纪桑宁的手,走到摊位前,目光在琳琅满目的面具上流转。
纪桑宁随手拿起一个,这面具的质感,不像是用法力做出来的,更像是手工打造的。
她放下手里的面具,似乎也被这么多的面具吸引,细细观察起来。
抬头看向最顶上时,她看到了挂在上面的一幅画,画上的也是一块面具,上面刻着复杂的花纹和图案。
这似曾相识的面具,在哪里见过呢?
记忆在瞬间被拉扯出来,她恍然想起,这是魔尊夜渊的面具!
“店家,这个面具从何而来?”
“这个啊是我爹在外巡游时看到的面具,万般喜爱,便将它画了下来,想着能不能做一块一模一样的出来,但很遗憾,都失败了。”
夜景念自然也听到了这番话,往那个面具看去。
……这怎么跟父尊的面具这么像呢
“此乃极北夜冰晶雕刻,加入特殊的血,方可打造。”
闻声回头,是司九。
“你如何会知道……”
花灯即将放飞,人潮涌动,眼看人群即将挤上她的那一刻,夜渊握上她的手,施法将她带到了另一处。
站稳的瞬间,花灯一齐飞上高空,千盏明灯如同漂浮在天河上的皓月繁星,带着所有的祝愿,一点点隐入夜空。
纪桑宁甚至忘记了自己的手还被司九握在手里。
他不动声色地放开了,侧目看着她娇俏的容颜,在这繁华的街巷,这一刻,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
夜景念悄悄站到一边,刚刚要不是他灵活,就要被一群人挤扁了,父尊当真是不顾他的死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