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人影悄悄退去，没有惊起一丝波澜。
“大人，画舫已修缮完备，湖里的人也已经全部救了上来，幸好那些客人妖力虽浅，但尚且能自保。”
“我方才瞧见为首拿剑对抗穷奇的，倒是不像那些娇弱的公子。”
纪桑宁看着早已回归平静的湖面，突然想起了这么一个人。
“回大人，那是虎族的二少主，杨邵。”
虎族，是与狐族并列的妖族两大势力，纪泽与容女关系匪浅，而如今妖宫里地位最高的妃子，是出身虎族的贵女。
说话间，司九返回了画舫。
“大人。”他照着小五的称呼，唤纪桑宁一声大人。
她如清墨般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将目光落在司九身上，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方才穷奇去了妖帝的寝宫，现今已离开妖宫。”
他大致讲了一下所看到的过程，将视线定定投向她。
他没有说的是，纪泽手里那个奇怪的玉瓶，还有他对穷奇说的那番耐人寻味的话。
听完司九的话后，纪桑宁让两人退了出去，自己则留在了房里。
纪泽一定很快就能查清楚穷奇背后的人是廉益，而廉益一定是带着他那病怏怏的儿子准备跑路，如若不幸被抓，也定会跟纪泽撕破脸。
至于司九，他若真是夜渊，难保不会借她的手一举铲除妖族。
想到这她不禁又摇了摇头，压下这个想法，堂堂魔尊，满腹心计地靠近她，借她的手扳倒妖族，未免过于胜之不武了。
似乎，也不像是他的性格。
老苏的那句话回荡在耳边，“魔尊是个霸道之人，又最识洞察人心，他擅长的，是让你心服口服地败在他的手里。”
司九的言行举止，倒确实是跟夜渊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啧啧…都说一物降一物，只是不知道什么人，才能降伏那冷面又冷心的魔尊。”
纪泽的寝宫里，那位帝妃正在给他捶腿捏肩，胸脯上白花花的一片若隐若现，故意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纪泽捏着从案上玉碗里拿起的葡萄，睫毛在眼底投下浓重的阴影，脸上是浓得化不开的厌恶。
白凝珠满脑子都是如何勾引他，卖力地给他捏着肩，丝毫没有看到他脸上的不快。
宫门处传来一句拜谒语，不大不小，“拜见帝尊。”
门倏地一下被打开，逐风才敢走了进来，跪在殿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叩拜礼，又瞥了一眼伏在妖帝身上的白贵妃，欲言又止。
纪泽换上一副神色，他望向白凝珠，一把抓住她白皙纤细的手腕，满目柔色，“爱妃辛苦了，今日就到这里，明日本帝再去宫里看你。”
白凝珠愣了愣，显然没预料到纪泽要说的是这番话，但她很快冷静下来，稍稍往他怀里靠了靠，魅惑道，“臣妾想要帝尊今晚就过来嘛……”
他抬手捏上翘臀，俯在她耳旁低声道，“乖，本帝新寻了些奇珍异宝，都送到你宫里去，爱妃可满意？”
被纪泽捏得意乱情迷，白凝珠咬着殷红的唇瓣，应了下来，起身离开，在经过进来那人身边时，还盯了他好几眼。
纪泽拍了拍身上的衣衫，眼眸里一片清明。
“说。”
拿起葡萄旁边的杯盏，刚想用另一只手去拿酒壶时，逐风立刻上前帮他斟满了酒，动作一气呵成。
倒完酒后逐风退到旁边，才开始说，“帝尊，廉益尚在将军府，并未离去，只是他誓死不肯进宫，说要守着他的儿子。”
“哦？”
老家伙还真不怕死，铁了心要跟他斗到底了。
“属下今日查探时，得知那廉妄还活着，只是吊着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
他微眯双眸，“廉妄的事，你再仔细同本帝呈述一遍。”
“是！”
逐风开始缓缓道来，“半个月前，廉妄去了一次画舫，起了歹心，一个手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场被狐族少主容念所杀，在回府的路上，廉妄不知被何人弄断了经脉，待他回到府上时，已经说不了话，连提笔的力气也没有了，功力尽废。几日前，廉妄陷入了昏迷，除了还有口气，同死人没有何区别。”
画舫，他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最近政务压身，但是他从一些朝臣的口中听说过这个画舫，号称帝京第一画舫。
“可查到了穷奇从何处而来？”
“回禀帝尊，尚未查到其从何而来，不过这个穷奇也是在画舫附近出现的。”
纪泽眉头微皱，又是画舫，这里藏着什么秘密呢？
“行了，你先下去吧。”纪泽摆了摆手，示意逐风退下，连日来这些事惹得他心烦。
他并未立刻退下，“帝尊，还有一件事……”
“近日来，由于容女族长和廉益迟迟未至朝中议事，底下的人，已经开始嚼舌根了。”
逐风想起，在画舫听到的那些话。
“嗯？说了什么？”
他饶有兴趣，有挑战才好玩，不是吗？
“那些人说……狐族和虎族如此这般斗下去，不用魔族来攻，我们自己就先分崩离析了。”
话说完，逐风甚至不敢抬头看纪泽的脸色。
只听见砰的一声，是杯盏碎裂的声音，他看见那玉杯在他脚边四分五裂，杯里的液体在地上铺开，像是在灼烧着地面。
他迅速单膝跪在地上，启声道，“帝尊请息怒。”
纪泽斜斜地靠在椅背上，脸上的表情依旧云淡风轻，内心早已升腾起浓浓的怒意。
呵…又是魔族，简直冥顽不灵。
他偏要赢了夜渊，就算赌上整个妖族也在所不惜。
指尖用力地捏紧椅子上的扶手，眼看着它的边角被他的内力震碎，掉到地上。
逐风叫妖帝没有说话的意思，默默退出了殿外。
纪泽起身往暗室走去，手一挥，将暗室里的烛火统统点亮，看着躺在冰床上的女人，姣好的容颜不再，躺在这冰床上，也没有了往日的雍容与华贵。
他拿出九山雪莲，将全部的力量注入她的体内，女人身上的伤口一点点愈合，除了被灼烧最严重的右脸没法复原，其他地方全都完好如初。
低沉的声音在整个暗室回响，“容女，你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