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忠说完这些，已是眼眶通红，“我知道我自私了，如果你觉得恨，可以直接让我魂飞魄散，我没有怨言！”
说完他依旧低着头，看着那些物件，可梁怀生却能看见他此刻正紧咬着牙，隐忍着的内心泼天的苦楚…
这让他直接愣住了，心里如同翻起滔天巨浪…看向这汉子眼神里不自觉的带了敬意。
世间有天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纵观时间长河，战争从来都只是短暂的停止。
天地两界想要干预人间之事，难之又难…
只有三界平衡受到影响时天道才会允许他们去做一些调整。
就比如当年的封神一战…
如果有仙君或鬼差贸然干涉人间战事，轻则被贬，重则魂飞湮灭。
其实也少有仙君和鬼差会去管。
因为在他们来看，凡人只是一个群体，婆娑世界，众生弥弥…
可此刻梁怀生的心里却不这样想了。
他面前的汉子…并不仅仅是“众生”一词就能概括的。
他有他的信仰，有他的坚持…他是鲜活的。
他是众生，也不是众生…
凡人一词，在他心里从未这样让他震撼过…
这震撼一直到梁怀生离了鬼市，内心还沉浸在那对话中久久未能平复。
……
本想先去看看王宇他们，再回天庭复命。
可刚要动身，就被天上下来的小仙君逮了个正着。
“仙尊让我好找…”
“这么匆忙，可是天界出什么不得了大事了？”见小仙君一脸难受的模样，梁怀生突然觉得自己极有可能是猜对了！
“南天门塌了？”
“呃……”小仙君突然有些无语。
这仙尊是懂得说话艺术的，一开口就是盼着天界出事。
如果换作他自己，敢这样冒冒失失的乱说，怕是会直接被师尊狠揍一顿。
“是佛祖那头让您加紧去一趟…”
小仙君说话的时候，满脸的焦急，“仙君这些日子藏在哪处，我都快把三界跑遍了…”
梁怀生也不隐瞒，掸了掸袖子，笑眯眯答道，“去了趟鬼市。”
小仙君心里这个苦涩，我这火上房的模样，仙尊难道是没看出来吗？
换作别人得佛祖传唤，早就一溜烟跑去了。
他这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可真是让人着急。
下次再有传信给这仙尊的活，打死他也不接了…
除非给他的仙桃，再加两个！
心里这样想着，正事却不敢耽搁。
“仙尊快跟我走吧…”
见小仙君这火急火燎的模样，梁怀生虽然觉得好笑，但也只得把先看王宇的事情搁在一边。
既然梁姥姥说了他会没事，自己少照看个一二，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
万一出了事情，左不过是个身死，大不了他从娃娃开始护着就得了。
这样想着，他便直接抬步跟上仙童，去了如来处。
……
梁怀生到的时候，如来正在听一名小弟子讲经。
见到来人，他屏退左右，笑问，“这一趟差如何啊？”
其实如来鲜少去管三界的事情，只是这新飞升的狐狸颇和他眼缘。
梁怀生拽了个蒲团坐下，叹了口气，他总觉得心里某些曾经很坚定的东西，如今有了变化。
如来见他闷闷不乐，面上依旧是淡笑的表情，“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世人皆苦…你又何必执迷其中呢？”
如果换作平时，他听见这话，也会觉得说的有道理。
可此刻，不知为何，听见这话，梁怀生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道不明的委屈。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了一丝哽咽，继续说道，“…求不得…放不下！”
放不下三个字，他说的很重，一字一顿，脑子里却是秦忠那张纠结的脸。
“众生皆苦…众生皆孤独……只是我想不明白，为何要受这苦，为何要明白这孤独…”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不似平时那吊儿郎当不靠谱的模样。
而是极其认真的看向那坐在高位之人。
如来依旧笑着，如同和煦春风，“苦苦者，一切苦之本身，既是苦也。离幻方见本真，婆娑世界，弥弥众生，唯有自渡方可苦尽甘来。”
梁怀生却是更加沉默，自渡…
他知道如今的他是钻了牛角尖了，可他并不急于找到出口。
所以他也不想在今日和如来探讨出个结果。
于是整理了一下情绪，直接开口岔开了话题，“不知佛祖召我前来是为何事？”
如来自然穿了他的心思，只是笑笑，也不再继续刚刚的话题，而是开口问道，“我听闻你领了个差事去凡间寻四位仙君，可有眉目？”
梁怀生双掌合十，十分恭敬的答道，“已将转生帖带到天界。”
如来笑着点头。
“其实我找你来，是因为想起一桩旧事。”
梁怀生一见有八卦听，心里顿时好受了不少，身子也坐直了许多。
就听如来继续说道，“万年前，天界率数者众诛杀玄鸟一族…”
梁怀生一愣，他曾以为将玄鸟魂魄一分为二，是为了躲避天罚。
原来竟然是为了躲避天界追杀么？
可那天罚又是怎么回事？
随即他心里咯噔一下，那玄鸟如今在王宇体内…
若说是躲避天罚倒还好说…
可如果是天界不留这玄鸟，怕是王宇也会被牵连其中。
压下心头种种，他开口问道，“天界当初为什么要诛灭玄鸟一族？”
如来面上依旧是那不变的笑，没有回答。
梁怀生见对方不答，微微垂头，双手合十，不再开口。
却听如来突然开口，“万法皆偶然，万法皆必然…”
梁怀生有些无语。
你说他没回答吧，他答了…
你说他答了吧，没听懂…
如来见下首这狐仙垮着个脸，笑叹口气，“做好你当下该做的事…”
梁怀生突然觉得有些头疼。
为什么讲话要这样弯弯绕绕非要让人自己去猜呢？
直接说明白不好么？
抬头看着上首的人，眼中不自觉的就带了一丝属于小动物特有的可怜…
如来忍不住哂笑，“你啊…”
然后抬手一挥，“去吧。”
梁怀生一听，如获大赦…还没等如来反应过来，已经一溜烟的没了。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他刚刚知道了当年的秘辛，得赶快找到王宇。
他本以为当初的做法最大的麻烦，就是被玄门中人发现这玄鸟妙用，大伙夺上一夺。
万万没想到，最大的麻烦竟然是这玄鸟仇家是天界…
天界啊…
想到这他不由的在心里暗暗吐槽梁姥姥和镇妖伶。
这个断因果的能力行不行啊？
不行就不要盲目去断！
现在好了，王宇的小命八成是要被断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