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琪也只是知道计划的一部分。
不过她知道的这部分,是比这些教众要多的。
陆琪得到的命令是,监督引导小队的教众在固定的位置站岗。
他们的朝向也都是固定的,是一个圆的切线方向。
一旦丧尸失控了,陆琪就会发出“向前跑”的命令,然后开着仅有的一辆车逃走。
引导小队的成员,则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被丧尸群一个个的推倒。
教众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
但是对天机星的信仰,让他们忘记了恐惧。
在天机星的周围,会发生很多难以理解的事情。
这些事情诡异,但是天机星对它们了如指掌,胸有成竹。
就比如陈列在这里的丧尸们。
引导小队从来没有见过数量如此庞大的丧尸。
也没有见过如此训练有素的丧尸。
哪怕是再纪律严明的人类军队,也不可能排列成如此整齐的队伍。
这些丧尸,如同休眠的兵马俑一般,一动不动。
对苏卞的信任,让引导小队克服了对丧尸的恐惧。
既然是天机星的命令,那这一定是正确的。
陆琪在车上看着这群可怜的人。
他们就像当初的自己,还不知道已经被当成了牺牲品。
她曾经向苏卞提议,可不可以不用人类作为活体的引导。
可不可以使用一辆携带引诱溶液的汽车,在前面引导丧尸大军。
苏卞说不可以。
汽车一旦逃走,丧尸没有了引导物,就不会形成死亡旋涡。
这二十五个小队,除了在活着的时候会发挥初始引导的作用,在变成丧尸之后,依旧会发挥作用。
它们会成为丧尸群中的二十五个旋转的锚点,其他的丧尸跟随锚点移动,才能成为死亡旋涡。
苏卞的想法,陆琪是不理解的。
但是苏卞说,他不希望这些人死去。
他在努力保全这些人的性命。
而且,这些人活下来的概率很大。
陆琪相信苏卞的话,也相信苏卞的能力。
她时时刻刻观察着丧尸那边的动静。
如果钱堂撤军,所有丧尸会整齐划一的转身后退,直到离开缓冲范围。
这样的话,是皆大欢喜的情况。
如果钱堂没有撤军,而是选择进攻,西塔波高塔会启动,所有丧尸会失控,引导死亡旋涡计划开启。
陆琪想,也许第二种情况钱堂损失得更大,对避难所的获利更大,但那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于是,陆琪等啊等。
等啊等。
等等等等。
丧尸终于动了。
丧尸是一齐移动的,说明钱堂已经下达了命令!
是攻击!
还是撤退!
丧尸是一起向北方移动的!
说明是撤退!
看来钱堂没有那么蠢!
陆琪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这些人终于获救了。
几万丧尸同时迈步,如同是重锤夯地一般。
整个大地都在震动!
引导小队们被这动静吓到了,本能地想要逃走。
但看到丧尸移动的方向不是自己这边,放下心来。
放心的同时,心里又燃起对天机星的愧疚。
刚刚怎么又本能地怀疑起来了?
我们这么崇拜天机星,他怎么可能让我们送死?
我们明明是值得被拯救的那波人。
但我们真的值得被拯救吗?
刚刚的动摇,也许说明了事实并非如此。
丧尸一齐向北走去。
几乎所有人都希望丧尸赶紧离开这里。
苏卞希望,钱堂也希望。
陆琪希望,引导小队的人也希望。
可是队伍刚刚开始移动,陆琪的手机就响起了警报。
这是西塔波高塔启动的信号。
几乎所有人,毕竟不是所有人。
西塔波高塔启动,丧尸的队伍立刻不再规整。
陆琪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成功了,还要启动西塔波高塔。
但她现在能做的,只有按照计划行事。
她喊道:
“每一队,开始向前跑!”
在这个命令传达的同时,丧尸已经锁定了攻击目标。
每个引导小队的身上,都带着引诱溶液。
在一百米的距离上,足以吸引丧尸过来。
其实,根本不用陆琪喊,逃跑是人的本能。
每个人在看到丧尸在后方跑来之后,都本能地向前跑去。
而危机中向同伴寻求帮助的本能,让他们每一队队自然而然地跑向下一个队伍的所在地。
陆琪在下达命令之后,将汽车踩到最大马力,逃走了。
引导小队在几万丧尸前,渺小的如同一粒沙子。
那些从海洋里扑过来的狂涛尸潮,将忠诚的教众淹没时,甚至都没有任何阻滞,继续向着下一个小队扑去。
教众们在奔跑时,顾不上愤恨,顾不上肺部的灼烧,甚至顾不上恐惧,全力的奔跑让他们忘记了所有。
但是在被丧尸扑倒的时候,在尸潮中挣扎出来,又淹没进去的时候,他们通过余光看到了乘车远去的左护法陆琪。
她把我们抛弃了。
天机星把我们抛弃了。
是我们不值得被拯救吗?
苏卞是个骗子吗?
我们为什么死的这么不明不白?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
几乎所有人都希望丧尸顺利撤出。
但几乎毕竟不是全部。
林木知有这种预感,但他还是不敢相信小雪会这么做。
她还是个小女孩,放在和平时代,才刚刚上小学。
但他忘不了,小雪在讲述死亡旋涡时,眼里的光。
钱堂准备撤离的时候,正好是小雪在值守。
她收到苏卞的命令是,如果丧尸大军前进,就立刻启动西塔波高塔。
如果丧尸大军撤退,那就不启动,直到它们离开安全缓冲区。
可是小雪没有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
这是一个绝佳的计划。
可以说是天赐良机。
这个天赐良机可以用死亡旋涡俘虏钱堂几乎全部的丧尸。
而且死亡旋涡是完美的壁垒,丧尸旋涡所在地,可以隔绝其他丧尸或者人类的进攻。
如同在避难所的北方立起一座峭壁高山。
而代价,不过是牺牲几十个活人而已。
她相信,苏卞应该也是想这么做的。
只不过他不忍心而已。
或者说,只不过大家都不忍心而已。
实际上,每个人都想这么做。
除了死掉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