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紫端着饭菜来到玄校屋内,“夫人让我端着饭菜来看你。”
玄校无心吃饭,“我不想吃,拿走。”
“好。”齐紫二话不说,端着饭菜出门。
齐紫了解玄校的性子,出了门,数着“一,二,三……”往常玄校耍性子不吃药,齐紫总爱拿这一招哄他,每次数到“三”时,玄校都会喊住她,让他回去,可是今天已经数到“十”了,玄校依旧没有喊她。
“三十,三十一,三十二,三十三……”齐紫一直站在门口数着,“一百零一,一百零二,一百零三……”
“为什么不进来?”玄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方才齐紫出去时,他就想喊住齐紫,可又气她不与他商量,便要去呂城山。在屋里坐如针毡,他怕今夜她一走,明日他就见不到她。
“少爷,你饿了吗?”齐紫的笑容像小太阳一般。
玄校点点头,“嗯,我饿了。”
齐紫一直称赞今夜的菜肴,不提及明日她要走的事,玄校忍不住,问:“为何你执意要去呂城山?”
“我想学灵术,变厉害。”
“你不用变厉害,我可以保护你。”玄校的眼里流露真情。
“我不想让你保护。”
玄校看着齐紫的眼睛,“为什么?”
齐紫说:“每次遇事,你总把我安全的保护着,不让我受伤,可你自己,满身是伤,我不想让你受伤,我想变厉害,我想保护你。”
玄校着实没想到她想去呂城山的原因是这个,按耐不住的高兴。
“别笑了,把饭吃完,以后不要伤到手了。我明日就要走了,等我到了哪里我会给你写信。我把比珠留给你,你若是想我了,你就看看它,捏捏它。”齐紫拿出荷包里睡得沉沉的比珠放在桌上。
“好。”玄校嘴上说着好,心里却打着其他主意。
月亮高高挂起,所有人都进入梦乡, 玄校翻身坐起,偷摸着下床,蹲在齐紫身侧,以指为刀割下一段齐紫的头发,拿着头发走到桌前停下。
比珠盖着手帕正在呼呼大睡。玄校把齐紫头发放在比珠旁边,咬开自己的舌头,取一滴舌尖血,滴在比珠身上,双眸变成红色,将比珠幻成齐紫的模样。
比珠变成的齐紫蜷缩在桌子上睡觉,玄校俯身在她耳边说:“明日你是齐紫,你要去呂城山修行。”假齐紫眼睛忽然睁开,双眸泛红,嘴里重复玄校说的话,“我是齐紫,明日我要去呂城山修行。”说完又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玄校满意地看着假齐紫,回到床边,借来窗外的一缕清风为齐紫带来凉意,等齐紫眉头舒展开才上床睡觉。
半夜,南山扶光突然来到鸣珂房前。
鸣珂问:“公子这么晚来找我可有什么事?”
南山扶光思考了很久,才决定来找鸣珂,“我明天要随师父去呂城山,你可愿随我前去?”
“我……”鸣珂不知道该如何作答,陪他到青丘,本就不是她的想法,这一路,她的想法虽有所改变,她已有了活下去的欲望,他现下要去呂城山,她若是一同前去,恐让人误会,若是不与他一起去,她又该去何处?
“师父喜静,不喜热闹,在南山时,师父只收了我一个徒弟,整个南山也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想必呂城山也是如此,你跟我一起去呂城山,也可以跟着师父一起学习灵术。”南山扶光猜到鸣珂有难言之隐,但他从不说穿。
我无依无靠,父母早亡,兄妹弃之,他人鄙之,若不去呂城山,又能魂归何处?鸣珂不擅赌博,但她的生活却像桌子上不停摇晃的骰子,反复掷出大小点,把她带入地狱又带入人间。既然无处可去,何不孤注一掷,“你师父他会同意吗?”
“这事我跟师父说去。”
“嗯,我明日跟你一起去呂城山。”
南山扶光拿出一个小瓷瓶,“明日我们走水路,这是防止晕船的药膏,若你明日用得上,你把它擦在耳后,晕眩感会减少。”
“谢谢。”鸣珂红着脸收下,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收到礼物。
次日,由比珠幻化而成的齐紫拿好包裹跟着庭芜几人前往呂城山。假齐紫除了像没睡醒一样,与齐紫各方面都很相似,其他人察觉不出任何问题。
几人上了庭芜的大船,走水路。
行了半日,船出了青丘。假齐紫站在船边,看着往后的流水。
“我这里有晕船的药膏,擦在耳后,晕眩感便会减弱。”鸣珂以为假齐紫与自己一样,是晕船了,才会这般迷糊,拿出南山扶光给的药膏。
假齐紫不说话。鸣珂以为她是不舒服,不方便说话,食指沾上药膏要给假齐紫上药,“我给你擦吧。”假齐紫突然往前倒去,一头栽进水里。
鸣珂没想到假齐紫会突然跳水,受到惊吓,跑进舱内,“齐紫落水了。”
南山扶光与庭芜瞳孔震惊。二人跑出船舱,庭芜二话不说跳进水里,南山扶光来不及制止,只能在船上等待。
“她为何掉进河里了?”
鸣珂摇摇头,“我见她站在这里,我以为她晕船,我拿出你给的药膏正要给她上药,突然,她往前倒去。”
庭芜在水里找了许久,没有看到齐紫的身影,却找到一只在水里欢快玩耍的河豚。庭芜拎着河豚上船。
鸣珂担忧万分,“没找到齐紫吗?”
“它就是齐紫。”庭芜晃晃手里的河豚。
“比珠!”鸣珂认出比珠。
南山扶光说:“你认得它?”
鸣珂点点头,“昨日齐紫在院子里摘葡萄,她也跟在后面吃葡萄,我当时路过,好奇这是什么,齐紫说它叫比珠,是一只河豚。它怎么可能是齐紫。”
南山扶光、庭芜相视一笑,庭芜松开河豚,“回去找你的主人。”
庭芜解释:“有人不想齐紫跟着我们去呂城山,用把它幻成齐紫的模样,蒙混过关。刚刚你看见的齐紫就是它变化的,它在水里长大,喜水,它是故意跳进水里。”
南山扶光问:“师父,我们要回去找她吗?”
庭芜摇摇头,“既然有人不想她来,我们也强求不得。”
比珠飞了好久才飞回涂府,齐紫还在睡觉,比珠的肚皮贴在齐紫脸上,使劲的在齐紫脸上蹭来蹭去。
“比珠,别闹了。”齐紫一掌抛开比珠,比珠在地上滚了几圈,滚到玄校脚下。比珠认得这双鞋子,想溜,却被玄校钳住了鱼鳍,挣脱不掉。
玄校扬起一抹微笑,双眸还未变红,比珠闭上眼睛,挺起肚皮,装死。比珠只是一只刚通灵性的河豚,它的心思怎么瞒得过玄校这只万年老狐狸。玄校略施灵术,比珠缩成鸡蛋般大小,比珠来不及求饶,就被玄校扔进了茶壶里。
“天怎么还黑着?”齐紫迷迷糊糊地醒来,窗外的天空依旧是黑的,月亮高高挂起。
“天还没亮,再睡会。”床上传来玄校迷糊的声音,齐紫哦了一声,扯上被子继续睡觉。待身边的人睡熟,玄校动动手指让幻境缓慢褪去。
昨夜,玄校为了防止齐紫早起,在她周围设立了幻境,幻境里始终是夜晚,齐紫醒来也会以为天还没亮。
“咕隆……咕隆…”茶壶盖不停地往上隆起,又落下,发出清脆刺耳的声音。
齐紫被吵醒,四处张望,玄校已经不在床上,不是他捣的鬼。声音还在,茶壶盖突然掉在了桌子上。齐紫翻身坐起,看到比珠飞出茶壶,向她飞过来,比珠飞到齐紫面前落下,左右摇晃,抖掉身上的茶叶,厚厚的鱼嘴一瘪,两只眼睛不停的掉珍珠,在齐紫的膝盖蹭了蹭,可怜极了。
“比珠,你怎么变这么小了?”齐紫把比珠捧在手里,比珠贪吃,每次吃饱后,齐紫两只手也捧不住它,现在它只有一只鸡蛋大小。
比珠嘟着嘴,双鳍叉腰,“臭狐狸。”
齐紫惊讶地看着比珠,“你会说话了?”
“主人,臭狐狸欺负我。”比珠仰面朝天躺在齐紫的手心里,嚎啕大哭。
“我何时欺负你?”玄校的声音响起,比珠吓得收住泪水,翻身扑腾鱼鳍藏进齐紫的荷包里。
一夜醒来,比珠居然会说话了,齐紫好奇,“它为何会说话?”
玄校举起包成粽子的两只手说:“我给她输了一点点灵力。”
“遭了,我起晚了。”玄校说灵力,齐紫才想起来她今天要出发去呂城山,齐紫慌忙起床,来不及梳洗,拿起包裹就往屋外跑。
玄校得意地提醒道:“他们走了有六个时辰,你追不上了。”
“六个时辰!现在是什么时辰?”
“申时三刻。”
“少爷,你骗我,我刚醒来,怎么可能是申时三刻?”齐紫不信,拿着包裹跑向屋外,刚好遇上来送葡萄的涂怀玉,涂怀玉瞪大了眼睛,“你没走?”
齐紫说:“我正要走,老爷,现在什么时辰?”
“申时三刻,我早上明明送你出门了,你居然偷偷跑回来了。” 涂怀玉明明记得早上他送仙者出门时,齐紫也在其中。
“涂老头,你的话真多。”玄校走出来,对齐紫说:“我要吃葡萄,你帮我剥葡萄。”
涂怀玉笑嘻嘻地说:“爹帮你剥。”
玄校听到前厅有外人的声音,“老头,前厅有人找你,你先忙去吧。”
“没人找我呀。”涂怀玉话音刚落,昌容就跑过来喊他,“老爷,前面来了几位客人,说是找你。”
涂怀玉看了玄校一眼,神色复杂,把葡萄递给齐紫,“好好照顾少爷。”
齐紫把盘子放在玄校手上,“少爷,你自己吃吧,我要去追他们。”
玄校喊住齐紫,“你知道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齐紫摇摇头,“我沿路打听,应该会找到他们。”
玄校半吓半哄,“马上天黑了,路上多山匪,等我伤好之后,我陪你一起去。”
齐紫虽然想玄校陪,但也知道涂怀玉爱子心切,“少爷,你是家中独子,老爷不会准你出府。”
玄校说:“你放心,我只是送你去,你到了之后,我就回家。”
“好。”齐紫点点头,快步走到玄校身边,拿起一颗葡萄送到玄校嘴边,“少爷吃葡萄。”
“剥皮。”
“好。”
前厅站了五个陌生人,涂怀玉从未见过他们。
“老爷,你来了。”涂夫人迎上来,“他们是从其他地方来的商户,说是来拜见你,还带了钱财,说是前几个月的盈利。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在外面偷偷做生意了?”说到后面涂夫人声音越来越小。
涂怀玉小声嘀咕,“夫人,我这两年未曾出过青丘,怎么可能在外面做生意。”
一位中年男子拱手说,“想必这位就是涂山玄校涂山老爷,我姓楚,是西海的盐商,幸得涂山老爷赏识,让我施展才华,这一箱子是前几个月所挣银两,我等皆受涂山老爷恩惠,从各地赶来,特意来拜见涂山老爷。”
“若不是涂山老爷赏识,我们几人现在还是碌碌无为。”一男子附和道。
“是呀,多谢涂山老爷。”其他四人应声附和。
涂氏夫妇算是听明白了,这是玄校背着他们打着他爹的名号在外面做生意,瞧这架势,生意做得还不小。涂氏夫妇对视一眼,涂怀玉说:“实不相瞒,各位口中的涂山玄校,是我家犬子,我是他的父亲。”涂怀玉的语气里满是骄傲。
五人大惊,涂怀玉看起来不过四十岁,他的孩子居然能有这样的本事,五人想一见玄校。涂怀玉想借着这个机会大肆炫耀自己的孩子,让昌容吩咐厨房备酒菜,请来玄校一同吃饭,席间一直夸耀玄校,言语间尽是得意之色。玄校也不反驳他,难得带着笑容陪他应酬。
散席后,玄校提及要送齐紫去呂城山的事。涂怀玉坚决不同意玄校送齐紫去呂城山,找了几个家丁护送齐紫,玄校执意要送,涂怀玉毫不让步,两人发生争吵,齐紫不想二人因她生间隙,劝住玄校,让家丁送她去呂城山。齐紫担心玄校阻挠,趁夜离去。
护送齐紫的两位下人,一人叫雷雨,一人叫石涅,两人带着齐紫走陆路赶往呂城山。按照原本的路程,到呂城山至少要一个月。
离开青丘已有半月之余,三人都想快点到呂城山,许是心中期盼,百米远立着一座高山,高山高不见顶,烟雾缭绕,山腰上立着几幢房屋。山脚下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用红漆写了三个大字,“呂城山。”
齐紫惊喜不已,“我们到了!”
石涅挠挠头,“指路的村民不是说我们还要行半个月吗?这么快就到了。”
现在是酷暑,雷雨不想再陪着齐紫赶路,得亏提前到了,雷雨说:“可能是他记错了。阿紫,我们把你送到这里了,接下来的路你就自己走吧,我们两个也好赶回去复命。”
“好,你们先回去吧,我自己上去。”齐紫瞧出雷雨的心思,反正现在到了山脚下,她一个人上去也无妨。
齐紫刚上山不久,雌霓带着女贞来到也要上山,却被一长胡子怪老头拦住了去路。
雌霓问:“怪老头,你这是做什么?”
怪老头捋着垂地的胡须说:“姑娘,你走错了,此地不叫呂城山,你们要去的呂城山在前方,再行半个月就到了。”
雌霓指着石头说:“怪老头,你在胡说什么?这里分明就是呂城山。”
怪老头提醒,“姑娘,你再仔细看看。”
“看就看。”雌霓和女贞回看石碑,石碑上的字变成了假山南。“我刚刚看见写的明明是呂城山,怎么变成了假山南,肯定是你这怪老头搞的鬼。”
“女贞。”雌霓让身旁的女贞动手,女贞刚举起手里的黄色拂尘,怪老头用手里的拐杖按住拂尘,“小姑娘,你们要求的仙术在呂城山,不在假山南。”
女贞发觉有一股力量在压制自己,知道自己不是怪老头的对手,给雌霓使了一个眼神。
雌霓知道女贞的厉害,如果女贞打不过,她们就得跑了。 “可能是我们看错了,我们走,去找呂城山。”
雌霓拉着女贞赶紧走,往前走了几百米,雌霓回头一看,方才的大路不见了,怪老头也不见了,连刚刚看见的山也不见了,“女,女贞,我们莫不是遇见鬼了,这人和山怎么突然不见了……”
女贞说:“是妖,不是鬼。刚刚看见的怪老头修为极高,不知道他用什么法子隐去了整座山。”
“女贞,我们赶快走吧,我不要呆在这里。”雌霓胆子小,跑得快,等女贞说完时,她已经跑了百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