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女…”玄校出了酒楼,回头与齐紫说话,却不见齐紫。
玄校以为她又逃跑了,嘴角仰起,暂时不寻找她,等到红绳发光时,自然会带他找到她。玄校一人在街头闲逛,等了许久,红绳都不发光,更没有像往日一样拉着他去寻找她。
早已过了辰时,平日这个时候,红绳亮得如烛火一般,为何今日这般异常?玄校面露急色,一路上寻找齐紫,找了几条街也没寻到她,玄校回到酒楼,知道她出了酒楼。玄校又跑回涂山府,府里的下人说她没有回家。
玄校找遍整个狳都,也没寻到齐紫。
玄校想起前几日的黑衣人,心急如焚。为了找到齐紫,玄校动用灵力,双眼泛红,冻结时间,周围的来来往往的人被按下了暂停键,停在原地,玄校目光扫向前方,前方的空气在移动,玄校右手一挥,划开幻境,玄校嗅到齐紫的味道,手上的红绳重新闪烁,玄校不顾一切的跑向前方……
齐紫与袀玄在街边闲逛,袀玄察觉到幻境被人打开,双目紧紧凝视着前方,手中缓缓凝结利刃。
“这是怎么了?”齐紫手腕上的红绳在不停的抖动,快速朝前方长出红绳。
红绳拖着齐紫往前方奔去……齐紫身后的幻象慢慢消失。
齐紫看到远处白发红衣的身影朝自己奔来,“臭狐狸……”远处的身影越来越清楚,齐紫清楚地看见玄校脸上的担忧。
红绳将齐紫拉到玄校面前,齐紫正好撞入玄校怀里,玄校抱着齐紫,双眼狠狠地盯着前方,前方的紫色身影随着幻境消失不见。
“臭狐狸…你怎么了?”玄校抱得很紧,勒得齐紫喘不过气。
玄校松开齐紫,眼里的红色消散,周围的人又开始行走,街上又变得热闹。
“臭狐狸,你看。”齐紫举起手里的三盏兔子灯,满眼带笑,“我刚刚遇见一个人,他给我买了这三盏兔子灯。”齐紫扭头看向身后,却不见袀玄的身影,“人哪?”
难道是刚才红绳拉着她跑了太远,袀玄没追上?齐紫道:“臭狐狸,我刚刚遇见了一人,他帮我付了钱,你借我十文钱,我明天见到他了,再还给……臭狐狸,你怎么了?”齐紫话还没说完,玄校口吐鲜血,倒在齐紫身上…
“臭狐狸,臭狐狸……”齐紫喊了几声,肩上的人都没有回应。之前他也吐过血,但没有像今日一样如此虚弱。齐紫一人扛不住玄校,无可奈何,把手里的兔子灯放在一旁,把玄校的手臂搭在肩上,费力的扛着玄校回府。
京元见齐紫扛着玄校回府,来不及多问,同齐紫一起扶着玄校回房。
京元知道玄校是狐仙,不敢请大夫,但玄校昏迷不醒,京元束手无策,焦急地守在床前,“紫姑娘,老爷因何受伤?”方才见到老爷,老爷嘴角带血,紫姑娘脸上也有血液,想必是老爷的血溅到了紫姑娘身上,老爷身上无外伤,想必是内伤。老爷是修炼成人的狐仙,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敢伤他至此!
齐紫守在床边,为玄校擦去嘴角的血迹,“我…不知道…”
京元道:“紫姑娘,我们…要不去请大夫?”
“他只是晕过去了。”齐紫见京元放心不下,继续说,“我是兽…大夫,他暂时无大碍,我们等等看,若今夜他…醒不过来,我们明日再去请大夫。”
“好。我去厨房让她们做些膳食。”
“嗯。”
玄校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连头发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变得枯燥。
“臭狐狸,你这是怎么了?”方才玄校向齐紫奔来的情景在脑里不停回放,刚刚臭狐狸面色紧张,像是在担忧她,她只是在街头闲逛,为何如此焦急?
京元送来饭菜时,玄校还没醒来,京元让齐紫去休息,他来守着,齐紫坚持要守着玄校,京元拗不过她,只能依着她。
今夜无月,房里多点了几只蜡烛,桔红色的烛光也无法掩饰玄校苍白的脸色。齐紫守在床前,毫无睡意,“臭狐狸,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你明日还醒不过来,京元就要去给你请大夫,你是狐狸,大夫若是发现了你的身份,肯定会带人来抓你,他们可没我这么善良,说不定他们会扒了你的皮做成皮衣,摘下你的狐尾做成扫帚……”
“你话真多…吵得我睡不着…”熟悉的声音响起,却不似往日生气。
“臭狐狸…你醒了,我去喊京元。”齐紫起身要走,被玄校拉住了手,“喊他作甚?”
齐紫回身道:“告诉他你醒了,让他不要去请大夫。”
“不用,明日他来他就会知道我没事。”玄校轻轻拉了齐紫一下,示意齐紫坐在床上。
齐紫问:“臭狐狸,你要喝粥吗?京元给你熬了粥。”
玄校摇摇头,掀开里侧的被子,“夜深了,上来睡觉。”
齐紫摇摇头,“我睡觉不老实,我打地铺。”虽然臭狐狸是动物,但毕竟化作男身,男女有别,还是讲究分寸为好,更何况,她只是他唤起记忆的引子而已。
“你睡床吧,我打地铺。”玄校掀开被子,撑起身体要下床,玄校遭到灵力反噬,身受重伤,夜里凉,冷风入体,玄校忍不住咳嗽。
齐紫拉住被子,“你是病人,怎么可能让你睡地上。”
“夜里凉,你睡在地上恐会着凉,还是睡床上吧。”玄校依旧要起床。
玄校突然关心人,齐紫有些不习惯。顾忌玄校的身体,不让他下床,齐紫拗不过玄校,“我去隔壁房睡。”涂山府房间多,随便找一间就可以。
玄校连着咳嗽几声,垂眸道:“我遭到灵力反噬,需要人照顾,你去把京元喊来,只是苦了京元,明日他还赶去邻城做生意……咳咳咳…我收养他十载,让他照顾我一夜也不为过……咳咳咳……”
齐紫知道京元每日都很忙,其他下人刚来,不敢托付,妥协道:“我找京元拿一套被褥。”
玄校道:“柜子里有被褥。”
“臭狐狸,柜子里…有被褥为什么你不早说?”玄校话一出,齐紫感到被算计,大声询问,看见玄校苍白的面容,齐紫把声音放软。
玄校嘴角噙着笑,“你没问我……咳咳咳…”
齐紫找出被褥,放在里面,脱掉鞋子爬进去。
齐紫侧身看向玄校,“你好些了吗?要喝水吗?”
“不用。”玄校侧过身体,“你说你在街上遇见了一人,你何时遇见他的?”
已是半夜,齐紫睡意盎然,闭着眼睛道:“出了酒楼,我没看见你,在街上闲逛,突然有人拍我的肩膀,他手里拎着兔子灯,我喜欢兔子,问他在何处买的,他给我指了路,还帮我买了三只兔子灯,可惜你晕倒,我为了带你回家,把兔子灯丢在街上了,你明日记得赔我三只兔子灯。”
玄校答应:“好。”他是谁?能在他身后设下幻境,引她入境,且不被察觉。
凡物身上都有味道,为何在兔女身上嗅不到他的气息。这世间,神妖都可设立幻境,但不被发现,能做到如此天衣无缝,恐怕天之涯的天帝也无法做到,他到底是谁?接近她有何意?
身边人已经睡熟,玄校揭开齐紫的被子,钻了进去,抱着齐紫入睡。
“紫姑娘,老爷…”次日早晨,京元叩门无人应,推门进来,见玄校看向他,目光如炬,乖乖关上门离去。
玄校被吵醒,醒后无法入睡,看着怀里睡得正酣的人,嘴角噙着笑。玄校瞥见齐紫的右手,右手上拴着的红布已有些泛脏,想起前几日的冲动,玄校心怀愧疚,坐起来拆开齐紫手上的红布,手腕上的齿痕鲜明夺目,玄校抬手给齿痕上输灵力……玄校想到什么,转移方向,输向齐紫手心,一会的功夫,伤痕合上,看不去任何疤痕,像从未受伤一样。
做完一切之后,玄校又躺下来,看着齐紫发呆。
她为何和魔主长得一模一样?
兔族从未离开过青丘,兔女阴差阳错破了结界,来了人间。万年前大战时,兔族只是低等妖族,连修炼成人形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做各族的宠物。大战后,兔族归入青丘,修炼万年,兔族也只是半妖,万年前的大战兔族不曾参与,翌族无来世,魔主已死,更不可能是魔主的转世。世间万物皆有相似,兔女半妖之体,灵力低位,也许只是两人长得相似而已。
齐紫睡觉喜欢乱动,一个姿势躺久了便会换另外一个姿势。齐紫翻身,滚到玄校面前,像猴子一样攀着玄校。
玄校唇角勾勒,抬手抱着齐紫。顺圣的姻缘线果真厉害,能让人动情,等找到洛神珠,解除姻缘线之后,心中的情意也能断了。
睡至晌午,齐紫才醒来。玄校感觉到齐紫醒过来,立马闭上眼睛。
齐紫抬起头看见玄校的面容,“又这样,齐紫呀齐紫,你睡觉就不能老实一点吗?”齐紫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下床,穿好鞋子溜出门。
“紫夫人。”一个丫鬟与齐紫行礼,齐紫记得她的名字,她叫朱殷。
齐紫眼角余光看见朱殷手里的兔子灯,和昨晚她的兔子灯一模一样,“朱殷,你这兔子灯在哪里买的?”
朱殷道:“不是我买的,是门方才出门时在门口捡到的,我询问门口的小厮,他们也不知道这兔子灯是何时放在门口的,他们也没看见是谁放的。”
齐紫道:“兴许是谁家的孩子在门口玩耍,把兔子灯放在门口,忘记拿了。”
朱殷说:“也是,附近孩子多。这几个兔子灯很是精致,我从小在狳都城长大,还未曾见过这样的兔子灯。”
“朱殷,你要怎么处理这几个兔子灯?”
“它们虽然好看,但只能观赏,里面没有蜡烛,夜晚不能照明,别无用处,等会我去周围问问是谁家丢了兔子灯,若是能找到失主,物归原主,若是找不到失主,那就只有扔在杂物堆里。”
“嗯。”齐紫记得她的兔子灯是可以发光的,这三个兔子灯与她昨晚丢掉的那三个很像,但是不能发光,也许只是长得像而已。
“紫夫人,您还有其他事吗?”
“没有了,你去忙吧。”
齐紫对昨晚的兔子灯念念不忘,用完饭后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发呆。
“在想什么?”玄校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轻轻推动秋千。
荡了几圈后,齐紫双脚点地,稳住秋千,回头看着玄校“臭狐狸,你好些了吗?”
玄校再次介绍自己的名字,“我叫玄校。”
“我知道。”齐紫挪开身体,留出一半秋千,玄校坐了上来。“臭狐狸,你昨日又用了灵力?”昨晚睡觉前,臭狐狸说他是遭到反噬,他何时又用了灵力。
“嗯。”
“是因为昨日变幻了幻境,才遭到反噬。”
玄校问:“昨日你让我赔你兔子灯,你的兔子灯在何处买的?”
臭狐狸不想回答问题时,要么不说话,要么扯出其他话题,齐紫已经习惯了。
“在…”在狳都呆了一个多月,齐紫依旧对狳都不熟,“从酒楼出来,往左走,再往左走,有一个老翁挑着两担兔子灯,昨日为了带你回府,我丢掉了三盏兔子灯,你今日得买三盏灯赔给我。”
“好。”酒楼出门左转是南街,南街无法左转!那人当真厉害,可以造出一个以假乱真的幻境。
“臭狐狸,为何你不回青丘?”
“我还在受罚。”
“想不到你这么守规矩。”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
“臭狐狸,你受伤了不医治不会有后遗症吗?”
“我不死不灭,只是多吐几口血而已。”
齐紫右脚蹬地,用力荡起秋千,“我真想见见这位魔主,让她也给我一个不死之身。”
玄校道:“魔主吸人灵力修炼,你这半吊子水平,她只会把你吸成干尸。”
齐紫脚尖点地,秋千停止晃动,“我是半妖,哪里有资格见魔主。”
玄校一脚蹬地,扬起秋千,“魔主被四大圣使镇在罗伽湖湖底,永远不能出来,你一辈子也不能见到她。”
齐紫心中窃喜,幸好不能出来。
正值饭点,臭狐狸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齐紫看着满桌的绿叶菜已经不像昨日那般讨厌,静静的坐在门口等着玄校回来。
“你在等我?”玄校双手背在身后,出现在齐紫面前。
“你去哪里了?”齐紫起身拍拍屁股,回屋坐下。玄校跟在身后。
“方才出去买酒,遇到你说的货郎,货郎生意兴隆,只剩下这一盏兔子灯。”玄校从身后拿出一盏兔子灯,手指上有明显的割伤。
“臭狐狸,你出去买个酒要这么长的时间?”早午饭后齐紫就没见到玄校,“你买个酒都可以把自己弄伤,你可真厉害。”
“我感受不到疼痛,这点伤无大碍。”玄校把兔子灯放在桌上,坐在齐紫对面。
从上次玄校受伤后,齐紫让京元买了些治疗外伤的药膏,齐紫取来药膏在玄校身侧坐下,“把手给我。”
玄校笑逐颜开,乖乖地把手递上去。
“臭狐狸,你这伤是怎么弄的?”玄校的伤全部留在指腹,像是被什么利刃割伤。臭狐狸脾气暴躁,与人争执,就算动手也应该是指背受伤才对,为何全部伤都在指腹?
玄校看向桌子上的兔儿灯,想起一下午跟着编灯的师傅学习竹编,割的满手是伤,编了好几个,勉强有一个拿得出手。
玄校问:“喜欢兔子灯吗?”
“你肯定是买到尾货了,这个兔子灯好丑。”兔子灯身体有些歪歪斜斜,两只眼睛还没画对称,和昨晚的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玄校抽回手,剥开一颗葡萄送进嘴里。
“臭狐狸,你整日吃葡萄,喝葡萄酒,你不腻吗?”齐紫摘了一颗葡萄扔进嘴里,“好甜。”
“不腻。”玄校剥了一颗葡萄放在齐紫嘴边,“葡萄剥了皮更好吃。”
“嗯。”齐紫抬手接下葡萄,心中忐忑,臭狐狸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狐狸,等会我要出去,你把我的钱袋子还给我。”昨夜的灯钱还没有还,齐紫不想欠人情。
玄校给齐紫夹菜,“出去做什么?”
“袀玄昨日给我买了兔子灯,说好了我今日还给他,我的钱袋子前几日被你抢了,你还给我。”
昨夜的人叫袀玄!玄校道:“我陪你一起去。”此人灵术高强,以幻境框骗兔女,他究竟是什么目的?
“臭狐狸,你放心,我手上拴着这个什么红绳,我跑不了的,我自己去就行。”齐紫不想玄校作陪,臭狐狸脾气古怪,动不动就发疯,她可不想别人知道她有一个疯子朋友。
“狳都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狳都城的百姓都知道你是我的夫人,你与其他男子见面,人多嘴杂,传出去我这脸上挂不住。再说了,你有身孕在身,我为人夫,理应作陪。”
没想到臭狐狸不仅是个疯子,脸皮还这么厚。
齐紫带着玄校在街上闲逛,走了好几条街也没遇见袀玄,正当齐紫失望时,袀玄提着兔子灯出现在齐紫面前,“我们又见面了。”
玄校打量面前的人,衣冠楚楚,有几分样貌。这人当真厉害,能以假乱真,何时设立了幻境他竟然没有察觉出来。
袀玄假装第一次见到玄校,“这位公子是…”
“他是……”齐紫正好回答,被玄校抢了先,“我是他的夫君。听夫人说,昨日公子为她付了灯钱,今日特意携我来还昨日的灯钱。”玄校从袖袋里掏出一颗金叶子递给袀玄。
袀玄没有收玄校的钱,“公子这一枚金叶子可以买下老翁一个月的兔子了,袀玄收不得。”
不为钱财。玄校收起金叶子,“公子可愿意与我们到酒楼小酌几杯,以谢昨日为夫人解围之举,也便我换取碎银,还公子银钱。”
“跑那么远做什么?”齐紫不解,酒楼离这里隔了几条街,跑那么远喝杯酒,不是折腾吗?“河上有小舟,我们买几坛酒去小舟上饮酒如何?”
袀玄道:“好。”
岸边拴着几叶扁舟,船家坐在岸边歇脚,玄校租下一叶小舟,袀玄买来几坛酒,三人上船,船家摇桨。
齐紫目光停留在袀玄身侧的兔子灯上,“袀玄,你怎么又买了几盏兔子灯?”
袀玄身侧的三盏兔子灯与昨日她买的那三盏一模一样。
袀玄为三人倒上酒,“方才遇到老翁,他还剩下三盏灯没卖完,我买了下来,让他早点回家。”
臭狐狸不是说老翁只剩最后一个兔子灯了吗?
玄校迎上齐紫疑惑的目光,眼神躲避,端起酒杯饮酒,这酒很奇怪,闻起来酒香浅淡,酒香掺入许多水一样,舌尖刚触碰的那一刻,酒香四溢,蔓延至胃里,酒烈而甘甜,这酒似曾相识。
“这酒是什么酒?”
袀玄道:“普通酒水,我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
齐紫饮了一口,眼前浮现一女子的幻影,女子在树下埋酒,树前点着几只香,像是在祭酒,齐紫低声呢喃,“美人祭。”
袀玄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抖动,酒水在杯里晃动,“美人祭,好名字,不如这酒就叫美人祭。”
“啊?”齐紫醒悟过来,不记得刚刚说了什么。“这酒叫美人祭?”
玄校疑惑地看着齐紫,“未尝时,酒香淡雅,入口时,酒香浓烈,回味甘甜,就像一女子即雅,又热烈,又甜美,美人祭,正契合这酒。”
齐紫又饮了一口,确实像臭狐狸说的那样,“袀玄,你这酒是在哪家酒肆买的?”
袀玄道:“方才遇上一老妪,身上担着担子,身旁带着一幼童,老妪还剩下这几坛酒,我便买了下来。”
齐紫问,“明日还能遇见她们吗?”
袀玄为自己再倒了一杯酒,“像他们这么随处谋生的,没有固定的落脚点,能否遇见全凭缘分。”
河面吹来一阵凉风,齐紫打了个喷嚏,袀玄满眼写着关切,“冷吗?”
齐紫摇了摇头,“不冷。”
玄校脸上写着不悦,“夜里凉,夫人有身孕在身,不宜在河面久呆,我们回去吧。”
袀玄惊愕,“你有了身孕?”
“没……”齐紫刚要解释,玄校抢了先,“三个月了。”
袀玄看出玄校在撒谎,脸上的表情捉摸不透,“有了身孕,不应饮酒,夜里凉,早些回去吧。”
玄校让船家靠岸,与袀玄告别后,齐紫走在前面,玄校回头看了一眼,方才的河流、街道、船家正在缓慢消失,袀玄站在扁舟上,目送他们,不如说是目送齐紫。
玄校快步追上齐紫,齐紫不想与他讲话,玄校知道她在生气,也不讲话,默默跟在身侧。
“臭狐狸,你为什么不说话?”齐紫终究是耐不住性子,扭头看向玄校。
“我在等你开口。”玄校拉住齐紫的手,一股暖意从玄校手掌蔓延到齐紫手心,从手心蔓延至全身,夜里的凉意一挥而尽。
齐紫道:“臭狐狸,那件事本来就是假的,你为何要到处宣扬?”
“你方才看见的一切也是假的。”玄校不打算瞒着她。
齐紫不懂玄校的意思。
玄校娓娓道来,“方才你看见到一切,都是幻境,包括昨日你出了酒楼看见的景象,也是幻境。”
齐紫不信,“臭狐狸,你少忽悠我?”刚刚的景象真实,看不出任何虚假,怎么可能是幻境。
“酒楼出门左转直走,左转是一处破墙,没有卖灯的老翁。”玄校引着齐紫走到了昨日遇见老翁的地方,果真是一堵墙,除了几个破竹篓,什么也没有,也没有昨日见到的热闹景象。
齐紫努力回忆,昨日确实是出了酒楼左转沿街直走,再左转就看见了卖灯的老翁,今日为何变成了一堵墙。齐紫以为墙是幻境,踢了一脚,脚趾头传来的痛楚让她不得不相信。但昨日臭狐狸施的幻境也是以假乱真,“臭狐狸,你昨日做的幻境可以看得见,也可以摸得着,这个你怎么让我相信这不是你做的幻境?”
玄校扶着齐紫在台阶上坐下,脱下齐紫的鞋子帮她揉脚,“昨日我做的幻境是借用它物来幻成实物,但他所做的幻境,不依靠任何东西,仿佛创造了一个新的世界。让里面的人无法察觉,让外面的人无处可寻。”
“无处可寻?你昨日怎么找到我的?”齐紫盯着玄校的容颜,确实生得一副好皮囊。只不过臭狐狸最近怎么变了,还主动给她揉脚,方才推托良久,执意要看看她的伤势。
齐紫的脚无大碍,玄校耐心地为她穿好鞋子,“昨日出了酒楼,我闻不到你的气味,回头发现你不在身侧,我以为你又逃了,便在街上闲逛了一会,等着红绳带我找你,可等了许久,红绳不像往常一样发光,我回到酒楼,酒楼老板说你走了,我走遍整个狳都也没找到你,你的气息突然消失在狳都城。我还以为你显露原形,被人抓去做了兔肉干,你是青丘的妖,我是青丘的主人,我需要对你负责,便动用了灵力,冻结了时间,发现原来你是被人拐跑了。”
玄校说得云淡风轻,齐紫想起昨夜他焦急的模样,问:“你即已知道昨夜是他创造了幻境,为何今日还要我带你找他?”
“神妖两界无一人能像他一样,自由的控制幻境。”
齐紫眼里划过一丝失落,“所以你拿我当棋子,让我带你见他。”
玄校低眸看着齐紫,“我是想见他,但更多的是想保护你。”
“你这种话对很多人都说过吧。”臭狐狸生的一副好皮囊,每日出来总有不少姑娘给他暗送秋波,他活了万载,身边的女人想必很多。
“不,只对你一人说过。”
齐紫不相信,扯开话题,“刚刚你为什么对我使用幻术?”
玄校一脸茫然。
“就刚才喝酒时,你问袀玄这是什么酒,我眼前就出现了幻境,不是你做的吗?”
“你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一个女子在树下祭酒,然后你们就说这酒叫美人祭。真的不是你吗?”
玄校摇摇头,“不是。”这人到底是谁,既能随意创造幻境,又能在幻境里创造另外一个幻境,还不叫他发觉。
“臭狐狸,你见过白色的树吗?”方才在幻境里看见女子站在白色的大树下祭酒,树叶是白色的,树干也是白色的,连同地上的落叶也是白色的。
白色的树?玄校怔了一下,“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