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江抽着烟沉思了片刻，讲起了三十年前的一段往事。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曾经去过一次大陆，那次去是为了弄一批武器。
有人可能说弄武器怎么会去北边弄呢？去金三角那边不是更方便吗？对，去金三角弄武器很方便，也有成熟的渠道，可是那里的货很贵。大陆那边的渠道虽然不好找，但价格便宜。
有个从大陆逃港过来的马仔告诉我，他在那边认识一位叫做刀疤的大哥，可以搞到大批的制式武器。我动了心，叫他出面跟刀疤联系。马仔回去后联系上了刀疤，我们约好在一艘渔船上见面。
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我带着几个人登上了大陆那边的一艘破渔船，见到了刀疤。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寒暄，见面后刀疤直接对我说：
“想要枪容易，但你们要到那边去取货，而且要带着钱过去。”
“海上交易不行吗？”我问。
“不行，把枪带出海风险太大，我们不想冒这个险。”
“冒险才有钱赚呀。”
“赚钱归赚钱，可你得有命花才行。”
“你现在不是一样可以出来？”
“我现在出来是打鱼，可如果带着枪出来，抓到一定会被枪毙。”
“偷枪不也会被枪毙？”
“我有把握把枪偷出来，但没有把握把枪运出来。”
刀疤直爽的性格让我非常喜欢，于是我默认了他的说法问道：
“在什么地方交货？”
“台阳山下有个台阳水库，我们在那里面交货。那里距离出海的码头不到十公里，你们也很方便的。”
刀疤说的那个地方我没有去过，对那里的地形也不熟悉，所以当时并没有答应下来。后来因为这边的枪支买卖非常火爆，巨大的利润促使我决定亲自到那边看一看，寻找一条稳妥的出境路线。
第一次去很顺利，甚至还受到政府热烈的欢迎。那时候特区刚成立，非常欢迎香港人去考察投资。一番热情的招待和参观以后，我们晚上悄悄的离开了住所，前往台阳水库。
那时候水库的周边很荒凉，附近只有一个小小的水库管理所，而且晚上也没有人值班。沿着水库边走了一会儿，忽然看到水库边的树林里有火光。我们大着胆子走过去，看到火光处有一个窝棚，窝棚里蜷缩着一个人。
看到有人走进，那人站起来弯着身子问我们：
“有吃的吗？”
看到那人蓬头垢面的样子，我动了恻隐之心，翻了翻身上正好有几块巧克力，就给了他。那人千恩万谢的给我们鞠躬。后来我看他可怜，就又掏出一些钱给了他。
勘察好了交易地点和出海的路线后，刀疤又带我们到水库里看了货，然后约定了交易的时间。由于这次交易金额非常大，而且又非常重要，我决定亲自前往。
出海、上岸、坐车来到湖边，刀疤的人在湖边用小船接应我们下水，然后划船往水库中央走。那天是阴天，湖面上非常的黑，而且还有雾，能见度不超过50米。
小船划了十多分钟，划船的人忽然喊了一声：
“刀疤哥来了。”
在我们一起扭头观看的时候，只听“噗呲”一声水响，划船的人跳入水中不见了。
我们知道这是上当了，连忙想将船往岸边划，可是找来找去也没在船上找到船桨，我们只能趴下身子用手划船。
浓雾中驶出一条小船，在距离我们有三十多米的地方开枪了。为了活命我们只能弃船跳水逃命。我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在水里面尽量的憋着气游泳，当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浮上来换口气。
当我第二次浮上来换气的时候，一颗子弹击中了我的肩头。我再也无法憋气潜泳，只能用一只手拼命的划着水。我划呀划，划呀划，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终于再也划不动了，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窝棚里。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正用一个破碎的碗片向我嘴里灌水。他看到我醒过来，咧开嘴笑了。这个人正是那天我在水库边给他钱的那个流浪汉。我挣扎着要起来，他一把按住我说：
“别动，你受伤了。”
“我怎么到这儿来的？”我问他。
“我听到水库里有枪声，就走到水边看。过了一会儿就看到有人游过来，可是当你游到距离岸边还有四五十米的地方就不动了。我连忙下去把你拖了上来。到了岸上仔细一看，才知道原来是好人你。”
“伤严重吗？”
“不严重，只是流了好多血，弹头正好卡在肉里，我趁你昏迷的时候把他取了出来。”那人拿起一颗子弹头让我看。
“有人追来吗？”
“没有。”
“看到其他人了吗？”
“没有。”
“这里安全吗？”
“放心，这里很安全。自从我在这里搭了窝棚，只有你们上回来过这里一次。”
我从自己身上找出一些钱交给他，让他去买了一些吃的喝的和药品回来。后来他告诉我，他是在海州那边惹了事，逃到这里躲事儿的。我问他：
“你听说过刀疤吗？”
他指了指水库的对面说：
“我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听说过，刀疤他们是一伙劫匪，经常的出来劫道和抢劫。被警察通缉了，躲在山里不敢出来。”
“方便的时候替我打听一下刀疤的消息好吗？”
“是他打伤的你？”
“对，就是他。我还有三个一起过来的兄弟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好，我留意着。”
在那个窝棚里住了五天，等我肩头的伤好了一些后，我才离开那里回到香港。临走的时候我对他说：
“跟我去香港吧？我在那边有很多的兄弟，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不，我还不能走。我要等风声过了以后回海州报仇，等报了仇再走也不迟。”那人的眼中闪烁着凶狠的目光说。
我没办法说动他，只能尽量多的给他留了一些钱，告诉他：
“好吧，你记住这个电话号码，如果有了刀疤的消息，遇到了难处，或者想去香港了就打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