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秦风温情的话语,木雪略带羞涩的抬起头看着秦风,眼中满是无限柔情。为了这一刻,她期待的太久了,曾经有无数个夜晚的梦里,她都梦到过这一刻的发生,可梦的最后,自己却终是无论如何也抓不住秦风的手,而且每次都是在梦里哭湿了枕头。
如今,这一切已经梦想成真了,自己深爱的爱人也已经站在自己的面前,只要自己伸出手,就能抓住爱人的手,这一切不再是梦,也不再会抓不住。这一刻,木雪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她只能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不让眼泪落下来。
木雪轻轻将手递出,秦风朝她微微一笑,牵着她的手,拉着她缓缓起身。两人就这样举着手走出了公主大帐,帐外再次爆发出一片欢呼声。按草原的婚俗,新郎接到新娘后,也要在娘家绕行一圈之后再去拜见长辈,两人便在众人的簇拥下又开始绕着居延海大汗庭缓缓前行,一路接受众人的祝福和行礼。一天之内,同一个地方举行两次绕行礼,这也是很多人第一次遇到的事,大汗庭也马上就再次变成了一片火热欢腾的欢乐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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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这看似一片欢乐海洋的表面热闹下,居延海大汗庭里有几个地方却是完全不同的冰火两重天。阿鲁台居住的客帐里,换上了一身证婚人吉服的阿鲁台却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一脸阴沉的听着阿狼尼的汇报,最后眯起眼睛阴阴问道:“你能确定也先的部队都做好了作战出击的准备?”
阿狼尼回道:“确实如此,属下刚开始也不信,才自己亲自去看了,如此大喜的日子,他们那边却戒备森严,马上鞍,兵带甲,虽然也在准备酒宴,但却没有一丝准备欢宴的样子,只是他们做的非常隐蔽,若不是属下派人每天专门查探,也不会发现。”
阿鲁台想了想,点头道:“脱欢那个老狐狸一向不会轻易吃亏,屈服于额色库肯定是吃了什么暗亏,瓦剌军营这样的举动确实可疑,他到底想干什么?还是他们早就有了什么计划只是瞒着我们?”
阿狼尼有些不自信的说道:“难道他想趁今日大婚欢宴之后突袭大汗庭?”阿鲁台皱起了眉,仔细想了很久道:“有这个可能,但却不合常理,他们只有五万人马,除非今日其他军队全都喝醉了,他们才可能突袭得手,而且,阿岱的科尔沁大军也到了,他们这一突袭,就等于向整个大草原所有部族宣战了,脱欢不会这么愚蠢。”
阿狼尼点点头,却还是提醒道:“太师大人,属下在想,他们会不会和科尔沁早已暗中结盟?”阿狼尼深知阿鲁台的性格,所以稍加提醒后便不再说话,阿鲁台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个倒也有可能,在这大草原,他们最想除掉的除了额色库,便是本太师了。”
阿狼尼连忙问道:“那我们要不要也做好准备?”阿鲁台一时陷入了沉思,这一旦在这里开打,那自己的胜算很小啊,到底要不要提醒额色库一起备战呢?此时,阿鲁台忽然想起了什么,眉头一皱,幽幽说道:“阿狼尼,你还记得额旗驸马曾经和我们说过的话么?”
阿狼尼一愣,仔细想了想回道:“她似乎是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让我们随时做好应对的准备。”阿鲁台点点头,心中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却又有些不敢相信,因为实在太匪夷所思了,但最后还是点头道:“好,既如此,你也去整军备战,传令下去,所有人做好看到信号就随时出击的准备!”
阿狼尼闻言大惊道:“太师大人的意思是说真会有大事发生?”阿鲁台阴狠的说道:“脱欢不是蠢材,也先更是青出于蓝,不会做傻事,我们也提早做好准备,总不会吃亏就是,记得也尽量做的隐蔽些,不要给人看出来。”阿狼尼点点头,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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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萨穆尔大阏氏的大帐里,老侍女萨拉也为她换好了盛装吉服,正在做最后的整理,萨穆尔再次悠悠劝道:“萨拉,你还是和我们一起走吧!”萨拉依然是面无表情的说道:“多谢长公主,知识我年纪大了,也没几年可活了,不想离开草原最后死在异乡,就让我安静的在草原度过余生吧。”
萨穆尔幽幽一叹,不舍的说道:“你从我出生起就陪伴着我已经四十多年了,我总觉得你就像我的阿妈一样,我舍不得离开你啊!”老萨拉古井一般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悠悠说道:“我也一直将长公主当作女儿一样的,我也舍不得离开您啊,可我知道,你不可能再在这大草原安稳的生活了,以前不能,以后更不能,就是因为这大元帝国长公主的身份,才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我真是后悔……”
说道这里,老萨拉却连忙住了口,萨穆尔疑惑的问道:“你后悔什么?”萨拉连忙掩饰的说道:“我是说真后悔当初没能带着大公主逃出大汗庭。”萨穆尔无奈的笑笑道:“这都是天意,而且,在大草原,我的身份这么敏感,就算当初逃了出去,也不见得就比被额色库抓住要好,你就无须自责了。”
萨拉点头说道:“是的,所以您只有离开大草原才能正真获得安宁。”萨穆尔只好说道:“那好吧,萨拉,虽然我一直都当你是亲人一样,但我还是要郑重的宣布,从今天起,你就是自由身,再不是奴隶身份。”萨拉微微动容,缓缓下拜道:“多谢长公主恩赐。”
萨穆尔拿出一个盒子递给萨拉道:“萨拉,这个你收好,里面的东西,足够你安度晚年了,为你恢复自由身的契约也在里面。”萨拉没有推辞,郑重的接过来收好。萨穆尔拉起萨拉,紧紧抱住她说道:“萨拉,我们就在这里告别吧,你现在就先走,马上离开居延海,走得越远越好,不然我怕来不及了,可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好好活着!”
萨拉依然平静的回道:“长公主,你和乌尔汗小王子也要多保重,我会在大草原为你们每日向长生天祈福的。”萨穆尔还想要说什么,只见外面有侍者进来禀报道:“启禀大阏氏,木雪公主和额旗驸马已经在行迎亲礼,大汗请大阏氏早些到大帐准备接受新人的拜礼。”
萨穆尔说道:“知道了,告诉大汗我马上就到。”侍者应声退了出去,萨穆尔笑笑说道:“萨拉,那就再见了!”萨拉点点头,施礼道:“长公主一路走好,祝福长公主和小王子一切平安!”萨穆尔点点头转身离去,萨拉一直送到大帐外又目送着萨穆尔的背影远去,直到萨穆尔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才将右手放在胸口,小声的的念了一句:“我最爱的女儿啊!愿长生天保佑你和乌尔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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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场礼已经接近尾声,在这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大概是木雪这一生最激动最兴奋也是最幸福的时刻了,她一直紧紧抓住秦风的手,反复在告诉自己,梦里都是反的,自己已经抓住他了,自己再也不会和他分开了。
这一路行来,木雪脸上都是甜蜜的笑意,也无数次的偏头看向秦风,生怕一回头又发现他不见了,又发现这是一场梦。
婚礼的队伍开始向着额色库的大帐前进,大帐前的人群缓缓向两边站开,人们都纷纷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青草和鲜花扔向地下,通往大帐的一段道路立刻变成了青草和鲜花铺就的五彩斑斓之路,这便是草原百姓献上的最高礼节了。
婚礼队伍行进到了大帐门口,丞相阿是才和大将军阿泰一左一右立在门口,穆森将军献上碰门羊,大将军阿泰亲手接了过去,格力木晃晃悠悠的献上迎亲礼,丞相阿是才指挥人一一接过,各部落赶来为秦风助阵的人也纷纷献上各自的礼物,不一会,礼物就将大帐两边都堆满了。
丞相阿是才看着这一切乐得哈哈大笑道:“额旗驸马真是深得我们草原百姓的爱戴啊!”秦风微笑施礼,心中却泛起一丝苦涩,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也被草原人的热情和淳朴所打动。他也不忍心让这些敬他爱他的人难过。
可这战端一开,双方举国大战之下,两族百姓都会死伤无数,不管是中原还是草原都要有很多家庭失去亲人,肝肠寸断。所以,他所要做的,就是让两族人民都能减少流血牺牲,让每个家庭都不再为失去儿子,丈夫,父亲而哭泣,可是,自己却注定要成为草原族人最痛恨的人,而身上这汉奸的名声,也未必能得到中原百姓的认可和原谅,这就是刺客的无奈和悲哀,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献礼完成之后,秦风和木雪便在喜婆的引领下缓步走入大帐,帐中立刻响起了欢快的鼓乐琴声,帐内的所有人都起身拍掌欢呼,额色库和萨穆尔面带微笑的高坐在主位,阿鲁台作为证婚人站在左侧,萨满大巫师则站在右侧,其他亲朋和文武大臣都在四周,只有木雪的三个兄弟,依然还留在科尔沁部件踪影。
秦风牵着木雪走上前,作为司礼人的老丞相阿是才高声说道:“新人拜见父母!”两人跪下向额色库和萨穆尔行礼,并双手献上美酒。额色库和萨穆尔微笑着接过来一饮而尽。敬酒完毕,阿是才再次说道:“额吉(母亲)为女儿梳头祈福。”
萨穆尔起身上前,手持牛角梳,一手轻轻为木雪梳着头,一手抚摸着木雪的脸颊,伴随着马头琴悠扬的琴声,嘴里唱起了草原阿妈为女儿出嫁唱的歌谣,萨穆尔的歌声低沉委婉,如泣如诉,一曲唱罢,萨穆尔才放下梳子,木雪叫了一声:“额吉!”便一下扑到她怀里,失声哭泣起来。
按照草原的婚俗,出嫁时女儿要和额吉痛哭告别,哭的越伤心就表示女儿非常感念父母养育之恩,舍不得离去,额吉也陪着一起哭,表示舍不得女儿离开身边。
可今天,萨穆尔心中怜惜这最终会失望的木雪,是真的伤心难过而哭,而木雪,却似乎是在借机宣泄压抑在她心里的痛苦,她自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此时所想的,就是今日之后,自己便可达成心愿,心里有再多的苦,也是值得的,就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哭一场,以后就再也不哭了,每天都要笑,也要让秦风每天开心的笑。
看两人哭的煞是伤心,秦风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额色库也微微摇头,他知道萨穆尔已经在准备逃走,心里自然会有些舍不得,可此时看他们这样的悲泣,他的心里,也有些隐隐作痛,十年了,自己还是留不住这个女人的心。
不管自己对她如何的好,如何的竭尽所能,她最终还是要选择和儿子一起离开自己,额色库很是无奈,也很是落寞,若说之前是为了政治需要强娶的萨穆尔,又为了能生下黄金家族血统的孩子天天临幸她,可之后,自己确实也渐渐的爱上了这个倔强而高贵的女子。
在她病情好转开始表现得像个大阏氏时,额色库也很是高兴,甚至想过就让他们母子团聚,一起留在自己身边,可如今,她却还是要逃走。额色库只能无奈的长叹一声,让他们哭了一阵之后,才起身拍拍两人道:“女儿出嫁后还是在身边的,又没有远嫁其他部落,以后还是一样的天天能见着,无需如此伤悲,这意思到了就差不多了。”
木雪却忽然放开萨穆尔,扑到额色库身上紧紧抱他住叫了声:“父汗!”便又哭泣起来。木雪心里明白,这世上对自己最好的,还是这位父亲,可自己能帮上父亲的,却实在太少了。额色库拍拍她的头温柔的说道:“我的小木雪,今日怎么突然如此爱哭了。”
木雪伏在额色库肩上,轻声说道:“父汗,女儿是高兴,真的很高兴,我有一个这么疼爱自己的父亲,如今又得到了自己的爱人,女儿真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这话听得秦风和萨穆尔都是心中一痛。
额色库再次拍拍她的头道:“为父明白,都明白!快别哭了,婚礼还要继续呢。”木雪这松开开额色库,一脸泪水的笑着退回到秦风身边,阿是才再次高声说道:“证婚人大太师阿鲁台为新人宣读证婚誓词。”
秦风和木雪跪下,阿鲁台展开卷轴,用蒙语大声的宣读着证婚誓词,众人这才发现,在阿鲁台一本正经的时候,还是颇有大太师的气势的,最后,阿鲁台又用汉语大声说了一句:“额旗驸马,你要用生命来保护你的妻子,不让她受到伤害!木雪公主,你要用你的全部来爱你的丈夫,为他操持生活,生儿育女!”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相视一笑,低头承诺道:“我会做到的!”阿鲁台将证婚誓词放到两人手上大声宣布道:“我宣布,木雪公主与额旗驸马今日正式结为夫妻!”大帐里立刻响起一片欢呼声和叫好声,秦风牵着木雪的手起身向四周鞠躬施礼致意。
格力木撑到此时,也终于扛不住酒劲,欢呼几声之后便缓缓醉倒,身边的苍狼护卫连忙将他架了出去,给他找了个地方睡觉去了。
老丞相阿是才再次大声说道:”有请大巫师为新人祈福。”两人再次牵着手跪下,大巫师开始挥舞着牦牛尾围着两人打转,口中念念有词,继而开始手舞足蹈,并不时用手中的牦牛尾轻扫二人身上。
秦风稍稍抬头看看四周,只见呼伦仍然警惕的站在额色库身后,大帐各个角落里,都是呼伦秘营的高手,侍卫的位置站的也全都是苍狼护卫,看来额色库并未因为今日大婚就放松了警惕。匆匆一眼之后,秦风再次低下了头,很明显,现在虽然距离额色库很近,但时机并不好,如果不能一击得手,便再无机会,还须再等机会。
大巫师祈福完毕,老丞相再次说道:“新人再次拜谢父母。”两人再次想额色库和萨穆尔行跪拜礼。礼毕之后,阿是才又说道:“迎亲礼毕,新郎新娘入席接受亲朋祝福!”两人鞠躬谢过,转入新人专属的席位坐下,帐内众人纷纷前来祝福。
比起刚才整坛的豪饮,这里可就相对斯文得多了,都是用小银酒碗,一人半小碗,还多半都敬天地了,而后,一只烤全羊被端了上来,额色库亲自上前操刀,将羊肉片下,侍者将第一盘先端到新人席前,然后又开始分赐众人。
按照礼仪,两位新人也要互相喂食羊肉,当秦风将一块羊肉送到木雪嘴里的时候,木雪激动的眼泪再次滚落了下来,一边笑着流泪,一边使劲的嚼着羊肉,然后也抓起一块送到秦风嘴里,秦风接过之后,伸手为木雪擦去眼泪,温柔了说了一句:“木雪,以后,可不要再流泪了”,木雪努力的点点头,眼泪却还是不争气的滚滚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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