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济民医馆里,秦风领着鱼筐向大家介绍:“景掌柜,各位伙计,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宋飞,是我在中原时就收的弟子,听说我来了这宁夏卫,也想到边塞历练一番,就一路找来投靠于我,今后还请大家多多照顾。”
景掌柜看鱼筐气度不凡,不像普通学徒,连忙客气道:“太好了,原来是秦先生的高徒,那一定也是医术精湛,我们济民医馆以后可就又多一个名医了。”
鱼筐连忙客气道:“景掌柜过誉了,真是愧不敢当,我也是自己行医之后才发现当初学艺不精,对很多病症束手无策,只恨自己当初贪玩,没学到师父的真本事,这才不远千里赶来继续向师父学习,在师父面前,只敢以学徒自居,哪里敢称什么名医。”
景掌柜又客套的两句,好奇的问:“那石头小兄弟呢?”秦风笑笑:“这孩子离家久了,想爹娘了,正好宋飞来了,我就让他连夜回中原去了。”
景掌柜惋惜道:“可惜了,能跟着秦先生学医术多好啊,怎么就舍得回去了,不过人各有志,也强求不得,好在有宋飞先生来了,秦先生也不至于太辛苦。”
就这样,鱼筐作为秦风的助手宋飞合情合理的代替石头出现在了诊室里,医馆里的伙计也都接受了这样的说辞,而且,燕云商会一向赏罚分明,对于敢在外乱说话的,会给予严厉的惩罚,所以就算有人觉得事情蹊跷,也不会出去乱说的。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木雪公主在元朔的安排下绕了一个圈,依次游历了延安府、庆阳府、平凉府、凤翔府、西安府、巩昌府、临洮府后,历时十一天便返回了宁夏城。
一进城,木雪公主没有返回客栈,也没有去找元朔,回城后解散了众人,自己就第一时间只带着一个随从直接去了济民医馆。这十一天里,木雪总会莫名的想起这个只见过一次的秦先生,总觉得他身上有着某种特殊的东西在吸引着自己,甚至连梦里,都曾经梦见过他对着自己微笑,醒来之后,心都还在砰砰直跳。
女孩的心思便是如此,情不知所起,一旦动了心,就收都收不住了,来到医馆门口,木雪想了想,让随从留在门口,自己一个人迈步走了进去,景掌柜连忙迎上去问好,木雪施礼问道:“掌柜的,请问秦先生在吗?”
景掌柜回道:“在,现下没有病人就诊,正好得空。”木雪点头道:“那我可否进去找他说几句话?”景掌柜自然已经知道木雪身份不凡,伸手示意道:“小姐请便。”
木雪回礼后便径直穿过院子走进了诊室。鱼筐正在向秦风讨教医术,见木雪公主挑帘进来,以为是病人来了,连忙起身站好,抬眼看去,却不由得一怔,总觉得木雪的样子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木雪的眼睛却一直只看着秦风,上次来的时候就没在意石头,这次也没在意鱼筐,所以根本不知道秦风身后的人换了。木雪一进门,就眼睛直盯着秦风笑着说道:“秦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秦风回礼道:“小姐请坐,多日不见,不知小姐的心病是否好些了?”木雪坐下后,轻轻摇摇头:“既是心病,哪里是一时半会能好的。”秦风笑笑:“多多调养,会好的。”
木雪开心的说道:“好啊,元大当家已经同意秦先生随我到草原一行,那今后的时日里,就请秦先生多加费心帮我调养了。”秦风点头道:“元大哥已经和秦某说过,他也正要去拜会令尊,说好待小姐回程之后,元大哥将会携秦某一起上路去为令堂诊治。”
木雪试探的问道:“哦?这么说,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秦风微笑着点点头:“在秦某眼里,只有病人和病症,至于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
秦风说罢,又习惯性的冲木雪微微一笑,木雪一直注视着波澜不惊的秦风,却没看出秦风知道自己身份后与上一次有什么区别,正在想秦风果然是无视她的身份,却忽然又见秦风对自己微笑,马上就如遭电击一般。
木雪心中突然又有了上次那种感觉,心内一阵狂跳,连忙把头低下来,不敢再一直注视着秦风。却正是这一低头的娇羞,却触动了另一个人,站在秦风身后的鱼筐现在也明白了面前这位小姐的身份,就是木雪公主,心中暗想,难怪会觉得这样眼熟,原来是她啊!
鱼筐不由得回想起了当年突遭额色库袭击后,他被老侍女萨拉藏在母亲帐篷的夹层里躲过了搜查,等到夜晚准备逃跑的时候,却刚出母亲大帐就看到了一个眼睛大大的小姑娘正站在帐外看着自己,鱼筐(那时的乌尔汗)一时大骇,生怕小姑娘叫喊,正在想要不要拔刀杀了她,却不料小姑娘忽闪着大眼睛问道:“小哥哥,你认识萨穆尔长公主吗?”
鱼筐心中稍安,点点头,小姑娘继续说道:“我听到父亲和别人说要娶她做我的继母,我就偷偷溜出来,想看看她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像我死去的阿妈一样又美丽又温柔,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鱼筐一时惊呆了,额色库居然要强娶自己的母亲?而眼前却是杀父仇人的女儿?是该杀了她还是挟持她救出母亲一起走?正犹豫间,一队人举着火把喊着木雪的名字一路寻来,原来是额色库发现小女儿不见了,生怕出什么意外,急忙派人四处寻找,鱼筐一时大骇,立时拔刀想上前挟持木雪,却不料木雪忽闪着大眼睛说道:“小哥哥,我知道你是谁了,不想让他们看见你就快躲起来,你打不过他们的。”
说着一指暗处的柴草堆,年纪尚小的鱼筐已经被一天的躲藏磨灭了斗志,无奈之下立时闪身躲到了后面,小木雪迎着来人走过去,大声说道:“阿泰伯伯,你在找我?”将军阿泰上前一把抱起小木雪,慈爱的说道:“我的小木雪,你怎么自己偷偷跑出来了,把你的父汗急坏了,快跟我回去。”
阿泰说着就抱起小木雪往回走,躲在暗处的鱼筐注视着外面的一切,被抱着的木雪一直微笑的看着鱼筐躲藏的地方渐渐远去,鱼筐这才松了一口气,加速逃出了大汗庭,之后又历经了各种生死磨难,如今再次相见,却一别就是近十年了。
现在,眼前的木雪公主,已经算是自己名义上的妹妹了,也已经长成了大姑娘,更加美丽可爱。孤身逃亡在外了近十年,鱼筐内心的孤寂凄凉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直渴望亲人的温暖,所以才会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很好,也才会被宋通老帮主收为义子。
毫无防备的忽然见到这一面之缘的半个亲人,鱼筐心里一热,默默在心里喊了一声妹妹,看木雪的眼神自然也就温柔炽热起来,就这么面带微笑的一直看着木雪。
木雪自然也感觉到了似乎有异样的目光在看自己,微微抬起头来,却没见秦风看着自己,有些疑惑的再一抬头,却看到了鱼筐柔情而炽烈的目光,木雪很是疑惑的打量了一下鱼筐,也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只因鱼筐这十年气质变化很大,又稍加了易容,木雪仔细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个人,好奇的问道:“敢问这位是?”秦风也看出了鱼筐眼神的变化,连忙答道:“这是我在中原收的弟子,名叫宋飞。”鱼筐这时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躬身施礼:“小姐万安,宋飞有礼了。”
木雪疑惑的看着鱼筐:“你是草原人?”鱼筐连忙答道:“不是的,在下的父母都是黄河边的渔民,我也是第一次来边塞,更没去过草原。”木雪点点头,自嘲的笑笑,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当下又转眼看着秦风:“那秦先生,我就等着和你一起出发了。”
秦风点点头:“小姐先休息一日,待元大哥安排妥当,我们便去接小姐一同上路。”木雪起身,再次看看秦风,颇为依依不舍的告辞离去。
看看鱼筐一直盯着木雪的背影,秦风笑笑:“你们认识吧?”鱼筐点点头:“那时我才十多岁,她也还是个小女孩,第一次见面,他就救过我一次,现在算下来,她算是我的妹妹了。”
秦风立刻便明白了:“嗯,不过你的感情不能太外露了,你这样,很容易被人看破的。”鱼筐不好意思的笑笑:“老师教训的是,弟子知错了。”秦风笑笑,又继续教授鱼筐医理,好在鱼筐功底扎实,人又聪明异常,这两日学的,可比石头两月学的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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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元朔安排好了离开后一段时间内的所有事宜,一行人便踏上了西去的路途,除了木雪公主乘坐马车,其他人都是骑马,元月也背上琴囊骑马陪在秦风身旁一直默默的送出了宁夏城门,本该告别的元月却坚持要再送一程,元朔自然明白小妹的心意,也就没有阻拦,还悄悄挪到了慕容身旁边吩咐一声,故意让队伍与两人拉出了一段距离。
元月和秦风还是继续着他们独有的此时无声胜有声,仿佛只要能这样一起静静的走着就好。其实元月心里是有很多话想和秦风说的,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眼看又走出了十里,秦风回头一笑,轻柔的说道:“小妹,十里相送,终须一别,就到这里吧。”元月迎上秦风的目光,默默对视良久,才释然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点头说道:“秦大哥,你此去,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有些事,切不可强求!”
秦风会心的点点头,元月自身后解下琴囊,轻抚着琴穗说道:“秦大哥,此去一别,不知何时再见,这映月陪了我二十年,现在,就让它替我陪着你吧。”说罢,双眼紧紧的注视着秦风,将琴囊递了过去,秦风伸手接过,满是深情的望着元月,轻轻抚摸着琴身,坚定的点点头。
待秦风将琴囊背好,元月也不等秦风说话,拨转马头,向天空大喊了一声:“秦大哥保重!我等着你回来!”喊声中,已经策马疾驰而去。
元朔摇摇头,策马来到秦风身边,低声说道:“贤弟,你们的情意,大哥明白,事成之后,为兄一定为你们大肆操办,让你风风光光的将小妹娶回去。”秦风淡然一笑,悠悠说道:“多谢大哥好意,小妹的心思,我也明白,只是小弟不想万一自己有什么意外再让她徒增伤悲,所以,一切都等回来之时再说吧。”
说罢便将目光转向远方,若有所思,元朔一见,叹息道:“贤弟一定是怕事不成或是事成后无法全身而退,心中才有所顾忌吧?”秦风幽幽说道:“此一去,一切,就看天意了。”元朔点点头,也不再说话。
而刚才元月告别的一幕,坐在马车里木雪一直偷偷看着,听着,心中越发的觉得不是滋味,原来,他真的是元月姐姐的心上人,原来,他们的感情已经这么好了!
傍晚,一行人来到了贺兰驿,晚饭时元朔将木雪公主安排在房内用餐,派人单独给她送去,其他人在大堂用过晚饭后便聚在一起闲聊,直到亥时才各自散去。
秦风回到房内,打开窗子,此时月已升起,月光斜照进窗内,撒在窗前的桌上,桌上就放着古琴映月。秦风上前解开琴囊,取出映月置于桌上,月光如水映下,琴身散发出淡淡的清辉,秦风对窗而坐,轻轻的抚摸着映月,眼中满是元月抚琴的样子。
少顷,一曲高山从他的指间缓缓而出,曲声悠悠,满含情义,秦风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个在望月亭前翩翩起舞的身影。秦风弹的有些忘我,却不知道,这琴声也拨动了院内很多人的心扉。
在另一间房里的木雪听到琴声后,霍然起身到窗前细细聆听,小时候,蒙先生也经常在帐中抚琴,很多人包括木雪的几个哥哥都不喜欢这位老师弹琴的声音,木雪却偏偏很喜欢听,甚至缠着蒙禹教她弹琴。
只可惜,她怎么学,也弹不出老师的韵味,怎么弹,也弹不出想表达的东西,现在忽然听闻秦风的琴声,却让她有些疑惑,一开始,似乎有些生涩,渐渐的,却仿佛浑然天成,与这周遭的山峦融为了一体。
这就是老师当年的琴韵啊,甚至,比老师的还要更打动人。木雪不由闭上眼睛听得痴了,正陶醉间,琴声却在奏完高山之后戛然而止,木雪静等片刻不见流水的琴音复起,睁开眼,心中颇有些闷闷不乐。
她从这琴声里,也能感受到秦风对元月的情意,可她却很是不甘心,为什么?那天与父亲玩笑中说起的意中人的样子,如今在秦风身上,已经大部分都合上了,可是,他却是别人的心上人,而且,他也对别人有情了!
木雪神色黯然,站在窗前低声对月祷祝:“伟大而慈爱的长生天啊,你是真的听到了木雪的祷告,才真的让这样一个男人出现在木雪面前的吗?你真的是因为怜爱木雪才将他送到木雪身边的么?木雪也的确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就觉得想和他在一起,可他明明是元月姐姐的心上人,他明明也对元月姐姐情深意重,我怎么能拆散他们,我怎么能做这样的事?伟大的长生天,木雪该怎么办啊?请你再给木雪一点指示吧。”
祝祷刚毕,秦风的琴声却再度响起,只是却没有接着高山弹流水,而是换成了山行。木雪连忙再次闭目凝神静听,只是从这次琴声里,木雪听出的却满是孤寂落寞,满是惆怅无奈,满是伤心决绝。
木雪听的鼻子一酸,心内再次狂跳不已,小声喃喃道:“原来你不快乐,原来你就算和元月姐姐在一起也一点都不快乐,原来元月姐姐并没有让你快乐!真的爱一个人,怎么能让他心里这么伤这么苦?元月姐姐,你为什么带给他的都是伤心痛苦?不好,不要,我要让这个男人开心快乐起来,这就是长生天送给我的夫婿,元月姐姐,看来他不属于你,他就是属于我的!”
终于,草原女子的洒脱性格,让木雪少了太多中原女子的扭捏谨慎,木雪下定了决心,再次对月祝祷:“感谢伟大而慈爱的长生天,感谢您这么快就给了木雪指示,木雪现在已经明白了,木雪会用尽一切办法去得到这个男人的心,然后用尽自己的一切去化解这个男人内心的愁苦,让他真正的开心快乐起来,让他忘掉所有让他不快乐的人。”
再次祝祷完毕,木雪站在窗前,看看秦风的窗口,又看看远处的宁夏城,无奈的笑笑:“元月姐姐,对不起了,我阿里木雪从此刻起,要和你争秦大哥了!他,一定会是我将来的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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