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扶楹呆呆地望着前方，她看着那如同倾斜而下的血液，心脏剧烈的起伏着，一张脸早已变得煞白，目色惊恐，双手下意识的摆出拒绝的姿态。
“啊——”
她站起身去救他，却被巨大的阻力牢牢的摁在脏污的地上，双膝被地上的滚石扎出了洞，可苏扶楹却一点都不觉得疼。
艰难的侧头，施法的人正是站在远处的沈濯池，眼神中逐渐升起绝望。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杀她。
带走她一个人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抢走她唯一在乎的人。
“仙尊，你救救他，救救他——”
无数次的求救声淹没在无声的回答里，苏扶楹没办法了。
“你放下阿蛮——”
“柳妙仪，你不是救世的神女吗，为什么要杀我的阿蛮！”
“你真的不能——杀他。”
她瞧着那张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脸，绝望的呐喊。
苏扶楹就像是绽放在血色中的曼珠沙华，整个人唯独那张极为相似的脸是干净的，她疯狂、失智，为了一个少年哀求嘶吼，再也瞧不见往日的温柔克己，只余下癫狂。
虽是一个半人半妖的废物，但终究继承了龙族的半支血脉，想要彻底杀了燕胥，还真得费一番功夫。
而接二连三的杂音，也让柳秒仪失去了浪费时间的耐心，她将手中的人像垃圾一样丢出，阴狠的看着这个企图干扰她决定的凡人。
“你在急什么？”
“不过就是顺应天道衍生的一个泥偶，若是没有我，又哪里会有你，你生下来便注定会死在我的手里。”
“所以，我可以让你快一点——安心的走。”
最重要的是，她的身上，有必须要拿走的东西。
这一次，柳妙仪没有选择折磨人的法子，她打算用一掌轰碎这个凡人的心脏，鲜血飞溅，即便是大罗金仙，也无法救回。
这样，整个人世便只会有她一个柳妙仪。
到时候，即便是女娲娘娘也不会察觉出丝毫的端倪，这个尘封十五年的计划也终于可以落下完美的帷幕。
苏扶楹也感受到了那股强烈的恶意，她最后看了一眼平躺在地上、已经瞧不出任何模样的人，终于闭上了眼睛。
其实苟延残喘到现在，早该走了。
早死，也就没有这么多的事情了。
阿蛮……
沈濯池站在原地，脚步不断的前进后退，他几次追杀苏扶楹，可是真的要到了动手的时候，不知道为何，他突然觉得心脏隐隐泛着疼。
像是在告诫提醒，他马上就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犹豫的这几秒，像是再也没了天道的眷顾，那个白白活了十五年的凡人，终于安静的闭上了眼睛，心脏处再次出现了那个巨大的空洞。
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沈濯池只是突然觉得有些累。
而卫胡姬亲眼看着她这些年来的眼中钉被除去，像是终于拔出了一颗毒瘤，然而还没等她高兴些许，整个密室便出现了不正常的波动。
刺耳的声音仿佛要贯穿在场所有人的耳膜，即便是修为高深如柳妙仪耳孔都不受控的流出了血液。
到底是什么？
一声潜在的龙吼响彻整个女娲圣庙，知晓这圣地所压何物的两人，瞬间都变了脸色。
当初卫胡姬和柳秒仪奉女娲娘娘之名，下凡界救治世人，同时除掉为祸人间的妖物。
妖王奉恤想为部下求情，却被她姐妹二人合力斩杀，整个龙族都灰飞烟灭，而他们的怨魂便被镇压在了这圣庙之中，为的便是用神物镇妖瓶压制。
如今出现如此暴动，怕是圣物出了问题。
“师姐，镇妖瓶在哪，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集你我二人之力再次封印。”
柳秒仪眼神中闪过沉思，她明明在这个凡人的身上感受到了镇妖瓶的神气，为何如今人都死了，还未见到镇妖瓶？
唯一不知道内情的沈濯池也有些自乱阵脚，能出现在禁地的陵寝中镇压之物定是以他们现在的修为定是无法全身而退。
“妙仪，胡姬，我们先离开这吧。”
“不可！”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拒绝了他。
还没等柳秒仪想出抵御的法子，整个堂室便已经被黑色的旋涡所包围，强烈的罡风不断撕扯着他们的法术屏障，若非有足够的修为阻挡，此刻便已经被彻底撕成了碎片。
耳边饱含着极大怨气的龙啸，更是一点一点在击溃他们的神志，最先抵抗不住的便是沈濯池。
燕胥睁开眼便感受到了自身周围围绕的黑金色神魂，丝丝点点熟悉的气息逐渐融入他的识海，在修复着他受过极重内伤的身体。
他也感受到这些东西对于自己的亲近，眼见着几个人逐渐不敌，而沈濯池甚至只能依靠太嵇剑才支撑身体。
属于他动手的时机也终于到了。
“杀了他。”
丝毫不拖泥带水的下达命令，今日他不能将这三人一网打尽，但也要让伤他和阿楹的人都付出沉重的代价。
柳秒仪身上还有他需要知道的秘密，至于沈濯池，杀了他，想必这两个女人都会疯，如此便可一石二。
黑风很是听燕胥的话，集全力化作了一柄长剑，以一种极为自然的方式掠夺着被围攻者的生命。
“濯池——！”
卫胡姬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她没想到这些沉睡十多年之久的亡魂竟然还存在自己的自主意识，燕胥身具最后的龙族血脉，这些东西天然的想要亲近他。
这一次她竟算错了一路，若是沈濯池真的死了，那她苟延残喘、躲躲藏藏在人界的这么多年岂非都错付了。
或许是这最后的信念在支撑着她，卫胡姬竟硬生生的撕开了一处裂缝，护住了给沈濯池心脉的最后一击。
而柳秒仪也趁机一剑劈开了所有的亡魂，支手接住了倒地的沈濯池，至于卫胡姬，即便是昏迷过去，她也没去看一眼。
她这个师妹的心思，早下界的时候，便一清二楚。
不过也多亏了她，没有这最后一击，沈濯池才能保住这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