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柚白将挑担拿起,向着光,从挑担的夹缝处缓缓拉出一根细长的头发。
“发现了什么?”何涛凑过来看,他都绕了一圈还没发现。
沈柚白把头发夹在小本子里,她走进了屋里。
屋里很整洁,看得出柳氏是个善于收拾的人。桌子和凳子上的漆都掉了,还是被擦得干干净净。
“这里什么都没有,屋里屋外我都看了好多遍了。”何涛说道。
“那我也来看看。”沈柚白仔细巡视一番,走进了一间旁屋。
柳氏家也不富裕,这间旁屋里也堆了很多杂物,最显眼的是屋中的浴桶。不过大冬天的柴火也贵,假如没有别的进项,多半冬天也是不洗澡的。
再者,今年冬天这么冷,也怕洗出来着凉,这时代,洗个澡风寒感冒的多得很。
正在她粗略地看了一眼准备离开的时候,目光定格在旁边的一个不起眼的小背篓上。
她将小背篓拿起来一看,里面的缝隙里,残留着一点皮肤的碎屑。顺势往着那个角落找,从废旧扫帚上,又发现了几根头发。
何涛又蒙了,他有些看不懂沈柚白的操作,在浴室里找到头发不是很正常吗?
“何大人,你看,这几根头发不一样。这两根,粗糙,黑色。而这几根,”沈柚白指了指她在外面找到的那根,“和这根,细软,明显就不是一个人的头发。”
“柳氏的?还有方瑜的?”何涛猜测到。
“是她俩的又怎么样,洗个澡落点头发怎么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姜玉抱着手臂站在门口,一脸不耐烦,“实在不行,将两人拉回大牢,几棍子下去就明白了。”
沈柚白沉默不语,怪不得古代的冤假错案这么多。她也不等这两人开窍了,直接说:“柳氏的丈夫是挑夫,他的挑担中怎么会有方瑜的头发?难不成,他挑了方瑜?”
用挑担来挑方瑜,只有一个可能,那时候方瑜已经死了。
何涛和姜玉的脸沉重起来,他俩猛冲出去,径直跑向了柳氏,朝她的头上扯了根头发,又从棺材中扯了一根方瑜的头发,放在白纸上看起来。
柳氏:“???”
陈果:“???”
唯独柳氏的丈夫有些不正常,死死地捏住自己的衣角。
两人对比之下发现,果然如沈柚白说的一样。这样看来……怀疑的目光投向柳氏。
“再问你一遍,方瑜是亲自说要去城南她朋友那里么?”沈柚白直视着她的眼睛。
“是,是我丈夫说的,方瑜去城南找她的朋友了。” 柳氏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她的丈夫,“方瑜去了吗?那天你为什么这么早回来?”
“去,去了。我那天挑货,从家门口路过,回来的时候进屋喝了几口水。就碰见她要出门去朋友那。当时我还提醒她,路上小心一些,没,没想到……”
柳氏的丈夫方一铜红了眼眶,“她可是我的亲侄女,我能对她做什么?”
“你挑货去哪里?”沈柚白逼问道。
“城北梁府。”
“回哪里?”
“回,回码头。”
“这顺路?”沈柚白疑惑道,“还是顺路回家?”
“对对对,我有东西忘了。”方一铜大冬天的也出了一脸的汗水,忍不住拿手背抹了抹。
旁边的柳氏意识到了什么,脸一点一点发白。
“好,就算你回来拿东西,那又挑着什么东西出门了?”沈柚白毫不放松。
“我,我把家里不用的旧被子丢了。”方一铜结结巴巴地说。
“不错不错,在短时间内也能编出这些理由。”沈柚白竖着大拇指。
“大,大人……”
“最近因为河水结冰,都没有货商的船过来,你去挑谁的货?”沈柚白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之意,“第一次杀人吧。”
“不,不,我没有杀人。”他疯了一样大声喊道。
众人看着陷入疯狂的他,已经明白,杀害方瑜的就是眼前这位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男人了。
“走,带你到案发现场回忆一下。”沈柚白提起方一铜的后领,拖到了放着浴桶的屋子。
学武就是这点好,轻轻松松提起一个壮汉。
“那天方瑜提前两天来到你们家,柳氏有事出门了。她想着要相亲,于是烧水沐浴。而你,去梁府回来,正好碰到了正在沐浴的方瑜。
不,或者是沐浴完后的方瑜。方瑜青春年少,样子又美,在这种情况下,然后你就兽性大发,一冲动就闯了进去。想要谋不轨之事。
谁知道在拉扯中,这个小背篼划伤了你的手臂。”沈柚白将方一铜裹着棉衣的袖子捞起来,果然上面有长长一条血痕。
“挣扎过程中,你怕柳氏提前回来,也怕她的求救声被邻居听到。于是你就拿着你的衣带勒住了她的脖子……最终导致了她的死亡!
我说的对么?”沈柚白用冷漠的目光看着方一铜。
“至于你为什么兽性大发,可能跟你们两夫妻长期不合有关。”
“扑通。”方一铜瘫倒在地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你个畜生!方瑜可是你的亲侄女!”柳氏扑上来捶打着他。
直到被陈果拉开,方一铜脸上都是渗出血的伤痕。
沈柚白蹲下身子,看着这个木然的男子:“你将方瑜勒死过后,为了掩藏痕迹,就用旧床单把她包裹起来放在挑担上,然后找个地方埋了。可没想到……她又复活了。”
“禽兽,你这个禽兽!”早就压抑了一肚子火的陈果冲上前去,一脚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如果不是他这个禽兽伯伯,那他和方瑜的婚事都成了……
想到这里,陈果越发气愤,冲上去又踹了两脚。
直到方一铜嘴里吐出鲜血,沈柚白才制止住他:“方瑜家人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没,没有。这个我真不知道。”方一铜哭着摇摇头。
沈柚白看了他几眼,他每天的活动范围都在城里,估计真的没时间到泸县作案。
“陈果,带几个弟兄把他押回衙门候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