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朗低下了头,语气平平,听不出任何后悔和愧疚,“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沈清漪眼神示意押走叶朗。
叶朗被戴上手铐脚镣,他抬头看了眼天,眼神怅然空洞,记忆被拉回了那日。
那日微风和煦,从瓦子村走出来,陈秀竹一脸的不舍,一旁的叶朗神色却是漫不经心,视线在左右打量着什么。
“朗哥哥,你要等我,等我去到蓉城,赚够了钱,填补了叶家欠村上的债务,你就和杨娇小姐和离。”陈秀竹抓着肩上的灰色包袱,眼神真切地看着叶朗,她一身黄色的衣裙在阳光下显得格外亮眼。
叶朗却仿佛刚刚回过神一般,他看着陈秀竹的眼睛,微微一笑回应:“我等你,等着与杨娇和离。”
陈秀竹听见叶朗的承诺,心里这才放心。
叶朗收回视线,脸上表情不太自然,他看了看前方的路,好像在等着什么。
陈秀竹怀着对未来的期望和期待,她从包袱中拿出了一袋钱:“朗哥哥,这是我这些年存的,你先拿着,日后每月我都会给你寄些银子回来给你,等存着的钱足够还清村上债务的时候,我就从蓉城回来。”
说着,陈秀竹抓过叶朗的手腕,把钱袋放在了叶朗手中。
叶朗看着眼前的钱袋,微微有些失神,明明只是一点重量的钱袋子,他却觉得自己手里抓着千斤重,沉甸甸,险些拿不稳。
陈秀竹没有发觉叶朗的异样,还从包袱里搜着什么:“朗哥哥,我还有东西要给你。”
叶朗看陈秀竹在包袱里搜着什么,轻声道:“不急,到驿站还有些距离,等到了驿站再给我也不迟。”
陈秀竹摇摇头,“到驿站天色就晚了,走夜路不安全,我现在把东西给你,下个岔路口你就回去吧。”
叶朗对于陈秀竹关切的话语,神色难以言喻,无奈中夹杂着点点愧疚。
陈秀竹在报复里找寻,但是没有找到,她低语喃喃:“难道是把信放在家里没有带出来吗…”
正疑惑着,马路上传来了一阵马车的车轮滚动的声音。
叶朗抬头看去,是熟悉的马车,是杨家的马车。
……
夜幕落下,押送叶朗的队伍先行离开,杨娇有涉嫌包庇,被一起押走。
陈家夫妇与张筱一起先回大理寺等待结果。
人群没入了黑夜,但护送队伍的官兵提灯照亮了整条路。
“这信写了什么啊?叶朗就这么认罪了?”姜澈带着满满的好奇靠近沈清漪。
沈清漪将信递给姜澈。
姜澈余光看见脸色有些惨白的沈清漪,着急询问:“沈少卿,你还好吗?脸色看起来很差啊。”
沈清漪缓缓摇头,“无碍。”
说着,沈清漪撑着桌角坐在椅子上休息。
周子靖望着叶朗一行队伍,眼里带着几分疑惑:“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何处不解?”谢辞年对上周子靖的眼眸。
周子靖看了眼押送叶朗的队伍,微微皱眉:“叶朗既然已经把陈秀竹送走,为什么还要约见杨娇,故意让杨娇生气吗?”
沈清漪摇头,正要说什么。
姜澈带着悠悠的语气,慢慢道:“这哪能是故意让杨娇生气啊?分明是故意让杨娇亲眼看着,陈秀竹已经离开,他叶朗和陈秀竹不再有任何的瓜葛,那他叶朗就可以安心在杨府做他的姑爷了。”
说完,姜澈又把信纸递给谢辞年。
“那如果是这样,叶朗放陈秀竹离开不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杀掉陈秀竹?”周子靖又问。
“叶朗害怕陈秀竹会回到蓉城。”谢辞年说着,把信纸给了周子靖。
周子靖疑惑地接过信纸,上面写着:一生一世一双人,朗哥哥等我回来。
“可是,叶朗不是没有看到这封信吗?为什么也要杀了陈秀竹?”周子靖满眼不解。
“还记得杨娇回忆她和陈秀竹之间争吵的话语吗?”谢辞年收好了信纸。
周子靖眯着眸子,似乎在回忆:“好像是陈秀竹让杨娇走着瞧?杨娇以为叶朗和陈秀竹余情未了?”
姜澈满意点头:“对咯!就是陈秀竹话里话外的暗示,以及杨娇的疑心。叶朗为了避免陈秀竹后面真的会回来找自己,就杀了陈秀竹,杜绝后患。”
周子靖大惊失色:“这也太过分了吧!”
“深情总被无情困。”谢辞年感叹一句。
“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叶朗之前那么咬定不是自己杀了陈秀竹,看见这信上内容就认罪了?”周子靖表示十分不理解。
“如果之前只是推测叶朗因为爱财害怕陈秀竹回来断自己财路,那陈秀竹信上说的让叶朗等自己回来就是实证。”沈清漪垂着头,声音略显无力。
周子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世上多负心之人。”谢辞年悠悠说,“不过这陈秀竹也太过于天真,竟真的相信叶朗成婚后会和离。”
“天真是坏事吗?是叶朗欺骗陈秀竹在先,为什么要责怪陈秀竹?”沈清漪抬头看了谢辞年一眼。
“天真不是坏事。”谢辞年不紧不慢,“但太容易相信别人,并且毫无保留奉献自己,这不是天真,而是愚蠢。”
“愚蠢?”沈清漪语气重重地重复了这两个字,语气带了几分恼意,“女子深情便是愚蠢?明明是男子利用女子深情,怎可将错误归咎于女子深情之上?”
谢辞年被沈清漪的犀利言辞给噎住。
姜澈眼看这氛围剑拔弩张,赶紧出来打圆场:“哎呀,要我说,深情也好,天真也罢,本身都是没有任何问题滴。女子有深情,男子也有深情,男人会利用女子,女子也会利用男子嘛,错的是那些有歹心的人嘛。”
周子靖连连点头附和:“姜大理卿说得是!”
沈清漪深呼吸了几口气,想要平复自己心绪,但是不适的感觉丝毫没有减弱。
“沈少卿,你……你真的还好吗?”姜澈紧张查看沈清漪的状况,“怎么感觉你脸色越来越差了啊?”
“沈少卿,你带药了吗?”谢辞年走到沈清漪身侧,放轻了语气,担忧询问。
沈清漪摇了摇头,她现在已经不太想说话,只觉得浑身都没什么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