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川就算爬得再高，也改变不了现在必须兼顾工作和学业的事实，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为了一个人。
不过，他叹了口气。
昨天的事他回想起来便懊恼不已，他愈加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想要把温淮牢牢锁住的阴暗想法不断潜滋暗长、异常汹涌。
但太急了，却会适得其反，将他吓跑。
于是贺总刚结束了一晚的跨国会议，就早早起来给小男友做早餐，送货上门。
叩开对面的大门，贺之川微微一笑道：
“吃早饭了，小懒虫。”
没想到的是，温淮却穿戴整齐，腋下还夹了一只文件袋，仰头看着他：
“不了，我有事。”
他稍稍皱眉回答。
贺之川态度平和，伸手拦住他，笑容不改：
“你今天上午没课，有什么要紧事非得空着肚子处理？”
他庞大的身躯堵在门口，温淮出不去，可天生的犟脾气又不肯退让，两人对峙片刻。
贺之川拗不过对方，只得飞速跑回家里把早餐装进饭盒：
“我送你。”
温淮瞥了他两眼，按动电梯下行按钮：
“去会展中心。”
副驾驶的温淮狼吞虎咽地吃掉一块红糖发糕，又往嘴里塞土豆丝卷饼。
贺之川见他跟个小仓鼠一样，好心提醒道：
“袋子里有豆浆。”
温淮便掏出一个封过口的玻璃杯拧开凑到嘴边，咕嘟咕嘟喝下去半罐。
他很少有这样不注意吃相的时候，哪怕平时饿到极点，也只是象征性的加快咀嚼速度。
贺之川余光时刻留意着，清楚他今日心情不大对。
“出了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说吗？”
温淮深呼吸一口，倒在座椅上：
“我的画得了一等奖。”
贺之川在红灯路口缓缓停下，瞥了他一眼。
“但是获奖的作者并不是我。”
他继续说着：
“你觉得可笑吗？”
贺之川表现得很淡定，手指在方向盘上叩了叩：
“之前就让你小心那对表姊妹。”
“我没想到，我以为她们顶多会在评分上动点手脚，结果……居然这么大胆。”
“堂而皇之的冒名顶替。”
温淮这次是真的很生气。
他不明白自己与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让他们铤而走险，用这么污浊的手段。
会展中心大楼下，温淮抬手按住要跟他一起下车的贺之川：
“我想让你帮我，男朋友。”
“不帮你还能帮谁？”
贺之川忍不住摸上他的脸颊，满心满眼都是他一个。
温淮趴在他肩上，凑到男人耳边小声交代了几句话。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温淮躲开他蹭过来的脸，扭头下了车。
他来到三十二层——本次大赛的组委会所在地，敲开负责人办公室的门。
端坐在里面的赵真意抬眸。
温淮踏进去，神色十分淡然。
“你好，有什么事吗？”
赵教授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虽然表情严肃，但目光还算和蔼。
室内的装潢古色古香，可是温淮一眼就看出木桌上的摆件价格不菲。
听说这个位置本来应该是陈言教授，也就是赵真意的师兄来坐，不过陈言升任文艺部部长，就让她钻了空子。
“我是温淮，053号参赛者。”
“您应该对我有印象。”
赵真意却微微扯了下嘴角：
“我们比赛的报名人数将近两百人，就是初赛选拔后，也有五十七名选手，不能说不尊重，只是我从没真实接触过每一位。”
“毕竟我们的比赛很严谨，只看作品，不看人，呵呵……”
“孩子，你叫温淮，是吧，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听着她云淡风轻、话里有话的言语，温淮强压下满头的怒火，费力平静地说：
“本来不想直接来麻烦，可是我跟您打电话，没有打通。”
“是么？欸……”
赵真意故作姿态地拿出手机翻了翻——
“我这每天事太多，保不准有时候就注意不到，孩子你是什么时候打的电话？”
“昨天。”
温淮直视她的眼睛：
“在得知我自己的作品署名是别人的时候。”
赵真意却也不是吃素的，她不慌不忙放下手机，落在桌面上发出明显的声响。
“孩子，话可不能乱讲。”
“所有的画作都是由我经手，转交到组委会专家评委那里评审的，不会有误。”
她说。
温淮不说话，她就从桌子后面走出来，一直靠近男孩面前才停，手掌搭在对方肩上：
“孩子，有自信是好事，但不能因为一次失利就丧气，以后还有机会嘛。”
“哦？既然……我的作品不成功，那你们又为什么要用？”
温淮撇开她的胳膊，往侧面躲闪。
赵真意终于冷下脸，眼中隐约有愠怒的情绪，狠狠拧起眉头：
“我连你的画是什么都没见过，你可别乱扣帽子，说话要讲证据的，耍无赖没有用。”
她斜了温淮两眼，转身到自己的茶盘上，把凉掉的水倒在茶宠头顶。
“更何况，要是有问题，你大可以去主办方那里闹，你外公不是温岭江吗？他有本事护着你，来为难我一个给别人工作的员工干什么？”
温淮听到她口无遮拦地直接说出自己外公，又是她恩师的大名，更是愤懑，双眼瞪向女人。
“你的态度我清楚了，既然你连一个交代都不肯给，那我就去找主办方。”
“走的时候记得把门带上。”
赵真意已经坐回了藤木椅上，眼含胜利者的光芒。
温淮匆匆迈开腿，像是一分钟也不愿意在这个恶心的地方多待，边走边给贺之川拨去电话，电梯到了不假思索就挤进去。
“喂？”
“李老怎么说？你见到他了吗？”
beta的声线已经有些不稳，贺之川察觉出来他显著的哽咽与哭腔，尽量放缓了语气：
“宝宝，现在有件事情需要告诉你，不过你要保证好自己的情绪，知道吗？我的车就停在门外，你过来。”
“什么事情？！告诉我什么事情！”
温淮忽然提高音量，引来过路不少人的目光，他倏地驻足，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连忙扶住额头缓了缓神：
“对不起、对不起贺之川，我太急了。”
“你先过来，听话，到老……到我车上来。”
温淮魂不守舍，没有绕到副驾驶那一头，而是打开后座的车门钻进去。
他搂着前面贺之川的座椅，把前额抵在后头：
“你说吧，出了什么事？李老不情愿帮我们吗？还是……”
贺之川没言语，而是递过来一部平板，让他看上面的内容。
围脖的热搜首页。
可是顶端的几行字却另他瞠目结舌：
1 温岭江 骚扰【爆】
3 京美前教授师德不正
精选评论——
用户45786：*骚扰还窃取学生辛辛苦苦的艺术作品，遇到这样的导师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呕吐】【呕吐】
少女萌萌兔：天哪，我在学校遇见过他呢，听说特别凶！
风行～天下：孩子们也太危险了吧，建议有关部门严惩@京市美术学院。
看到这里，温淮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