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淮准备的参赛作品就是正在制作的将要送给温女士的生日礼物——
鸽血红宝石王冠。
他以戴着冠的温芳为主体，花团锦簇，色彩极其鲜明，却颇有古典画的风采。
经过贺之川的提醒，他时刻保留着提防心，没有让任何人看到过这幅作品，直到收件箱多了一封邮件的那天。
温淮粗略浏览了一下文字信息，大意是要通过联系大赛的主要负责人提交作品。
顺理成章地，他加上那位赵真意女士的微信。
对方原来是一位女性beta，在京美毕业，现任美术系的教授职务。
加了好友之后，两人礼貌地打了招呼，毕竟在温淮这里，他应该叫赵女士一声老师或者前辈才对。
不过赵真意教授始终公事公办的态度，仅仅给他发去时间和地址，让他把画作打包好交过来。
正当温淮觉得没准是自己跟贺之川思虑过度了，对面又发来一条颇为奇怪的消息：
【尽量不要拍照留存，也不可以在任何社交媒体发布，我们在评比完成前必须全程对作品保密，请积极配合，否则出现分数争议则由选手本人承担后果。】
明明很正常的通知，却让温淮觉得有几分诡异。
可具体是哪里有问题，他也说不出来，只回复了一句“好的”。
那天他把东西交到地方，就离开回了学校，连上两节课，beta头昏脑胀，拔开双腿慢悠悠走去咖啡厅。
经过alpha宿舍，温淮没打算窥探什么，依旧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偶然抬头看到一台轮椅。
随着视线上移，他说道：
“同学，可以借过一下吗？”
轮椅上的背影转过来，脑袋上都缠了好几圈绷带。
那人在看到温淮的脸时，眼睛霎时间露出惊恐的光，像是目睹什么可怕的恶魔，操纵着轮椅连连慌张后退，还止不住地尖叫。
温淮也被吓了一跳，退后几步，却瞅他重心不稳，当即往后倾倒去，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
季晨？
温淮猛地想起这个人名，咽了口唾沫靠近他：
“你没事吧，我扶你起……”
他被拽了一把，匆忙扭头看过去，贺之川贴着他的后背，手臂环住他的腰扣住。
温淮惊魂未定，抬头看到男人的脸，才冷静下来，冲他眨了眨眼。
贺之川微微勾唇，低头在他脖子处蹭两下，似乎完全没看到某个狼狈的人。
而季晨在发现贺之川的身影后，居然直接在地上挣扎着爬动朝反方向远离。
beta不禁瞳孔放大，诧异道：
“我、我们得去帮他一下吧。”
贺之川不紧不慢地摸摸他的脑袋，随后径直走过去。
没想到季晨的反应越来越大。
可是顶级alpha释放了威压的信息素，将险些昏迷的病人一把掐住小腿，重新拖回轮椅上，推到旁边不太碍事的地方。
“下次小心一点，同学。”
他拍拍季晨的肩。
季晨半句话也说不出，不敢去看男人的脸，仅呆滞地望向远道而来为自己收拾行李的父母。
贺之川已经牵着温淮的手转移阵地。
只不过，温淮却是盲目地踩着他的足迹，还有些失魂落魄的茫然感觉。
季晨那个眼神，实在是……
“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贺之川问了两声，他才如梦方醒：
“哦？是……我刚下课，想去吃点东西，好饿。”
答非所问。
可alpha也不生气——
“想吃什么？我去开车？”
贺之川搂着他，小心翼翼地。
“不要，我想吃学校咖啡店的牛肉贝果三明治，况且下午还有课呢。”
温淮欲哭无泪，本以为准备完竞赛还能轻松轻松，课程却满满当当，分毫不给人留喘息的时间。
“等晚上好好休息，别熬夜了，下午我要去公司，没办法陪你上课。”
“你忙你的就好。”
在咖啡厅门前，贺之川留恋不舍，抱了抱他。
春意正浓，花坛草坪附近枝叶繁茂，缤纷的花卉围绕着，遮挡起小情侣拥抱的身影。
莫名有点高中背着年级主任小树林幽会的滋味。
只可惜两个好学生都没有尝过。
温淮像一只乖顺的猫，埋在他怀里许久，闷闷的声音传出来：
“你身上味道好浓。”
“花香么，我没有闻到。”
贺之川迟钝了一下，转而开口，不过他清楚的是，两人身旁这几种花都没有什么特殊的香味。
“不，是你身上，以前很淡，偶尔有些浓烈，今天尤其重。”
温淮像是陈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可男人剧烈颤抖的双手把他和自己分开。
他被贺之川的手掌捏着双臂晃了晃：
“什么味道？宝宝，我是什么味道？！”
温淮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如此激动，看着那双颇为疯狂和期待的眼睛，他实话实说：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专属你的气味，闻着很安心。”
他看到贺之川眼底的红血丝，忽而颤了颤，把人推开。
贺之川愣住，便听他说：
“我是beta，贺之川。”
男人张张嘴巴，又合上，解释不出什么，就注视着温淮再次向后退了半步。
“宝宝……”
他难得表现出如此的无措。
温淮别开眼神，便转身往咖啡厅去，只匆匆说道：
“你先走吧。”
语毕，没等背后贺之川再说什么，他就躲进咖啡厅自己常去的角落里。
太奇怪了。
温淮喝着热拿铁，咬了一口满馅的贝果，瞅向窗外小花园里的蔷薇发呆。
他只是很少去揣测人心，并不是察觉不到端倪。
实话说，他并不了解贺之川。
温淮忽然又想起之前哥哥的话——
“alpha和beta是不可能长久的。”
alpha真的会不自觉被omega吸引吗？
想到贺之川刚才的行径，温淮难免思考到，如果自己是omega就好了。
不。
他猛地清醒过来，摇了摇头。
他希望贺之川爱的是全部的他，包括他的第二性别。
说来也算老天捉弄人，前几天温淮专心赛事的时候，贺之川还抱怨他不陪自己，到了如今，贺总却忽而忙了起来。
哪怕到了查询评比结果的日子，温淮都是独自在家里点开。
他也忐忑不安，深呼吸好几口，划过零散的奖项，三等奖，二等奖……
看到一等奖的图片时，温淮眸中映照出自己精心设计的王冠。
可惜，他即将展露的笑容在瞥到下面的署名时骤然收回。
他辛辛苦苦耗费了几个月的画作，下面竟然标注着：
【江颜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