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二十五分。
赵欣渝早八下课，等待室友收拾好书一起下课，聊着天刚走到女生宿舍门口的水果店，就听见有人喊她。
“赵欣渝同学！”
来人和她一般高，一身清爽的衣服，扎着丸子头，走近时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小茉莉花香；真诚的笑容和干净明亮的眼睛，让人感到她涉世不深，但却也有一股让人信任的沉稳的气质。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也是一位警官。
“借一步说话？”
室友挥挥手先行离开，她则跟着这位警官走到一群人面前。
“你好，我们是安南刑侦局的，我是饶辰阳。”
“林知年。”
二人出示了一下警官证，又迅速收起来。
赵欣渝点点头，不悦地微微皱眉。
“是这样的，”饶辰阳开门见山，“根据你的描述，四月十四日晚至四月十六日上午你都和金招在一起，但有人指证四月十五日晚，也就是范有云遇害当晚，看见你跟着他进小区，上了楼，如何解释？”
赵欣渝明显有一瞬间的意外，不过反应很快：“看错了吧，我确实一直和金招在一起。”
“还要狡辩吗？目击者拍了一张当时的照片。”
饶辰阳手肘轻轻碰了一下林知年，后者会意，从相机里翻出在路上根据目击者模棱两可的描述紧急P的照片。
其实目击者也不怎么确定，当时面对警方给的赵欣渝的照片，也是犹犹豫豫。
当然，没给赵欣渝太多时间打量，林知年停了两秒就收起手机。
对面显然慌神。
饶辰阳接着说道：“现在，我们的另一路人应该已经对金招提出了相同的问题，你说他会怎么回答呢？”
林知年佩服。
通过刚才的表情分析，赵欣渝没想到这一步被人看见了还留了“证据”，大概率也没有和金招合计过这一步出了差错怎么说。饶辰阳告诉她，二人正同时面临同一个问题，创造了一个典型的“囚徒困境”，要么她说实话，要么，两个人就得小概率地、有默契地编造同样的谎话。
其实是一场心理战。
赵欣渝静默一段时间，长呼一口气：“……是，那个时候金招睡着了，范有云喊我去的。”
“他喊你？什么时候？电话还是短信？什么理由？”
“记不清了。”
看来她也知道，说的越详细越容易暴露。
不过，这可难不倒饶辰阳。
“记不清？前天晚上的事而已。况且一般意外的事件例如死亡，会加深人的记忆，除非，你早就预知……”
“对不起，最近一直不舒服，很抱歉没能帮你们什么忙。”
被赵欣渝打断，饶辰阳也并没有生气，静静地看着她等待了几秒，点点头，微笑：“没关系。”
赵欣渝在二人的目光中快步走远消失。
两人一同走出校园，上了车，林知年对饶辰阳竖起大拇指：“饶副队果然厉害，现在不仅确定当晚确实是赵欣渝，还让他们自乱阵脚。”
对方笑：“你也有功，临时P图诈她可是你想的主意。”
“不不不，”她摆摆手，“哪里比得上你的囚徒困境啊！”
“这可是我和梁禹一块儿合计的！”
话音刚落，饶辰阳手机就来了电话，说曹操曹操就到，是梁禹。他接听，开免提。
“金招这小子嘴真硬，问他就说不知道，要么就说喝酒了迷迷糊糊睡了可能她确实出去了不过我不了解……”
“哟，俩人证词还勉强能对上！”
“诶对了，易江人呢？”
“啊，他不在你那里？”
“……我还以为他在你那儿呢。”
林知年听罢蹙眉，赶紧给程易江发了个微信询问，但对面没回。
她有感觉，他在跟金宝这根线。
“咱们先回局里吧。”饶辰阳说。
林知年点点头：“行。”
转向灯一打，车子转弯上路，一路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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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易江在金宝家客厅等了半晌，面对偶尔的来人他也只说是远房亲戚。
终于，金宝提着锄头回家，看清来人平淡地放下农具。
“我说什么远房亲戚呢，是你。”
“你好。”
程易江知道金宝爱面子，脾气大，就顺着他说话。
“又来打听招儿？”
对面坐下，含了个烟斗，云里雾里，程易江一时看不清他的脸色。
“是，那我也开门见山。上次您说的那个校十佳学生评选……”
金宝拳头往桌上一锤，打断了他：“说到这个我就来气！他那死人室友比他小一届都评上了，他倒好，答应我大三把成绩提上来的又没做到！还和赵家小贱人藕断丝连呢，我看就是小贱人迷的他无心学习！”
程易江不动声色：
“这么说，您对金招和赵欣渝都很有意见？”
“有啊当然有！我不仅有，我还去骂过呢！评选名单出来那天，我记得可清楚了——四月十三号，就那天，我等了这么久，借我们村有智能手机的人的手机开开心心看名单，找来找去都没有，你说，我面子往哪儿搁！当天下午我就去公寓了，两个人正好腻歪在一起，我上去就是一通骂，那小贱人还还嘴！”
“金招什么态度？”
“就不说话呗！”说完，金宝视线转向程易江，眼睛一翻，语气不善，“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所谓思想开放，反对棍棒教育，不就是白眼儿狼、怕被管着，只想玩儿呗!但你看我把招儿管教的多好！啊，说什么做什么，听话，懂事！”
程易江笑：“说什么做什么，那是奴隶。”
“你什么意思？你看看你好到哪去了，表面风风光光当个警察，办案还不是要看人脸色！”
“我给您看脸色的时候，您就不是普通公民了，是犯罪者。”
说完，他就收了笑容，盯着金宝，看得他一阵战栗。
似乎是为了看起来有气势一点，金宝拍案而起：
“他妈的，你看不起老子！”
金宝一拳要出，被程易江闪身躲过，见状，他更暴躁起来，毫无技巧地打出拳头想要击中对方。
“啪”的一声，金宝的一击被程易江的手接住，紧接着，他抓住金宝的肩头和手腕，干净利落地把他反压在桌上。
金宝痛得直叫唤也不忘爆两句粗口。
“很难不联想金招对别人是否和你对他一样。”
程易江平淡地说完，一下子放开了金宝，后者只气愤，奈何有心无力，根本动不了也不能动他。
“最后一个问题，”程易江面色一沉，“你的迷信骗术金招学的不少吧？”
“什么叫骗……”金宝刚要发狠，又被程易江眼神凛得端正了态度，“……是，都会。”
听罢，程易江点点头，留下一句“谢谢配合”，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