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年对“赵欣渝”这个名字反应了一下,理了理思绪:
“根据金招同村人反映,金招从小生活在迷信、暴力的环境中,但一直很优秀,是金家村唯一一个大学生,平时不爱说话,十分听话。”她停下想了想,把关在棺材里以及初二时他和赵欣渝就建立关系的事也说了出来。
她其实很怀疑金招的精神状态,毕竟今天金来讲的那些“村口情报”,光是语言描述就让她感觉不舒服。
众人沉默半晌,饶辰阳忽然发问:
“范有云其他人际关系呢?”
程易江回答:“社交干净,没有女友,没有不良嗜好。”
回答完,会议室再次陷入沉默。
现在主要怀疑对象就是金招,在范有云其他人际关系简单的情况下,我们又得知金招隐瞒曾经和范有云发生冲突的情况,且无法提供不在场证明,确实有理由怀疑那个冲突背后存在动机。再加上金招迷信封建的人物特征,很难不把范有云所发消息的“见鬼”和他联系起来。
林知年正这么想着,梁禹蓦地打开会议室的门,激动地在桌上放下一份报告。
“结果出来了,中游河边土里的确含有范有云的血,我们的人还在周围提取了数组脚印,确实有一组属于范有云,这说明那里可能是第一案发现场。”
程易江听罢,沉声部署:
“现在我们分三路,饶辰阳带人到中游河段附近小区、街道寻访今日凌晨的可能目击者,排查附近监控;梁禹带人寻访人才公寓可能目击者,排查监控;林知年,韩溯从和我继续跟进金招人物线。”
众人都点点头表示明白。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的肚子忽然不合时宜地叫了两声,会议室的气氛瞬间活跃起来,中和了严肃的工作状态。
饶辰阳笑:“我提前订了晚饭,大家等会记得去拿啊!”众人听罢,都笑着道谢。
林知年暗叹饶辰阳的细心和高执行力,见大家都起身离开会议室,她也站了起来,刚走到办公桌前,韩溯从就迎面而来:
“咱们吃完晚饭去一趟金招家?”
林知年点点头,又回头看了看邻办公桌的程易江,他也没有异议。
刚坐下,就看见桌上摆了一个小小的淡蓝色香包,绵软的布料上绣着小巧的白鹤,闻起来有一股淡雅恬静,很素但很舒服的小茉莉花香。
程易江微微偏头,语气柔和:“回来的路上路过花店,做活动送的,我留着没什么用。”
林知年很喜欢这个香包,立马挂在包上:“谢谢程队!”
一旁的韩溯从倒是疑惑了,问道:“易江,你说的是祈福街那边的花店?这两天……”
半截话刚出口,突然出现的饶辰阳就将他一个锁喉拉到了一边,转头抱歉似的朝程易江笑,又朝林知年眨眨眼。
“诶溯从,这里有个事情需要你……”
林知年看着二人勾肩搭背走远,目光也随之落到一旁置放盒饭的桌子上,于是抬步过去。
拿了一盒,转身,看见程易江还在低头工作,又拿了一盒。
开饭的时候,她一边吃一边想,金招和范有云能存在什么样的利害冲突呢?还有割下舌头是为什么,舌头也被扔在河里了吗?范有云所说的“见鬼”又是什么情况?两个月前被目击的争执和范有云脚扭伤有直接关系吗?但金招看起来弱不禁风,感觉不像能推搡得过范有云的样子……
为了避免打扰居民休息,三人赶在九点半之前就到达人才公寓。
一到18号楼楼下,路边停的一辆老式脚蹬三轮车就吸引了林知年的注意,这车的车头粘着一张发旧又醒目的符纸。她再抬头看看302,果然亮着灯。
肯定是金来没忍住把警察找她了解金招的事儿告诉了金宝!
三人才到二楼,就听见楼上的争吵声。程易江和韩溯从走在前面,敲响房门。
里面安静了一秒,接着金宝气冲冲过来开门,一阵气流吹的林知年直叹莽撞。
那两人给金宝介绍身份的间隙,她看向金招,只见他紧握拳头,死死盯着金宝的后脑勺,眼神没分给他们三个一秒。
“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的辛苦。”
金招说的很轻,林知年甚至听不出愤怒。
金宝一听,立马无视他们,转头重重地走到金招面前,似乎每一步都势必要把自己的怒气踩出来,彪悍的体格和粗糙的嗓音,再配上圆睁的怒目,和金招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反差冲击。
“你辛苦?你辛苦个屁!我给你省吃省穿买了靠近学校的房子让你住着,舒舒服服过日子,体体面面当人,你不过也就在学校里上上课写写字你说什么辛苦?你没下田种地没走入社会看人脸色你懂什么是辛苦吗?今年校十佳学生都没拿到你在城里光快活了吧!我小时候可没你这条件,什么苦我没吃过,你跟我有什么可比的!”
金宝不断输出,骂得激动,拿起桌上的茶杯就要朝金招摔去,韩溯从和程易江见状及时上前制止。
“所以你才觉得你正常!”金招几乎是吼着说出这句话,在场的人都或多或少愣了一下。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他情绪收的太快,下一秒已经看不出愠色或悲哀。
但林知年知道,他的表面越平静,眸色越深沉,背后暗藏的就越是波涛汹涌。
一转头,韩溯从笑眯眯地强制和金宝握了握手:“忘了介绍,我除了是警察,还是法医,刚摸过尸体,希望你别介意。”
金宝一听,跳开一样甩离韩溯从,嫌弃和惧怕在他脸上一览无余。
程易江朝他点点头,礼貌但气势更胜一筹,让人不自主地心生敬畏,更何况是要对付一个纸老虎。
“时间不早了,再继续邻居都会知道。”
林知年看这二人一唱一和,完全拿捏了金宝,也配合着送金宝出门下楼。
看着金宝气冲冲骑上自己的三轮车,林知年说了声“注意安全”,却收到对方的一声冷哼。不过她不在意,看着金宝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这才放一下心跑上楼去。
此时,两人已经询问了一段时间。
金招微微抬眉:“两个月前?记不清了,可能因为作息问题吧。”
程易江反问:“可能?还可能因为什么?”
金招平淡对答:“也可能是他看不惯我的那些符,说我封建迷信。”
程易江直戳痛点:“说你封建迷信的估计不在少数,为什么只和他发生争执?”
“他说话难听。”
“听说他人缘很好。”
“跟我有什么关系?”
“成绩也不错。”
“所以呢?”
“嫉妒吗?”
“不嫉妒。”
程易江步步紧逼,显然,效果不错,金招话虽是那么讲的,语气确实不对劲。
程易江站起身伸出自己的手:
“感谢配合,对于你父亲,请放平心态。”
金招看了他一眼,还是伸手与他握了握。
三人到车上时,林知年才出声问道:“怎么样,他力气大吗?”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都没有开口说话,声音一时有些哑。
“至少比看起来的力气大得多。”程易江说完,从座位旁拿起一个小巧可爱的浅色水杯,递给林知年,“新杯子,温水。”
她接过,还诧异这杯子风格和他本人一点都不相符,不过又想到谁还没有少女心,忍不住笑眯眯说了声“谢谢”。
韩溯从坐在后面,还在慢半拍地想着二人到底在说什么,一颗脑袋就探到中间:“我刑侦不行,给我讲讲呗,谁力气大啊?”
林知年拧开杯盖,含着淡淡的清甜香的热气暖了下巴,嘴唇刚贴到杯口准备尝尝,听罢,转头认真解答:“是金招,刚刚握手的时候能看出来一点,这说明他有条件对付体型悬殊的人。”
待到她喝了几口,程易江这才发动汽车,向前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