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晃晃悠悠地来到桃柳坪,不得不说,这桃柳坪还真是不小,即使同时容纳上千人也是毫无问题,无论是男女老少,都想来瞧上一瞧。
坪中西南角,有一座阁楼,不过六层,不大,但匾额上的三个大字却显示出,它才是此次桃柳坪之战的重中之重,藏剑阁!
阁楼之上,站着一身着青蓝色长袍的男子,身姿挺拔,一头墨黑的长发中夹杂着些些银丝,显现着岁月的蹉跎。
看向陆陆续续入场的看客,锐利的眼神扫向整个桃柳坪,这是他月家三年一次的盛事,若是再闹出如三年前那般的笑话,那他月家必将成为整个江湖的笑柄。
突然,他眼神一紧,目光停留在了一身穿白衣长裙的女子身上,那女子身材高挑,相貌绝佳,即使发饰不过一支梅花簪稍作点缀,也难掩她出尘的气质。
“栀清......”那人口中呢喃道,仿佛想起了某位故人。
“家主,怎么了?”一旁一身着古色长袍,脸戴面具之人问道,正是月家的大长老,月山。
月槿衡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无事。”
“今日盛事,众人都是奔着大长老的月字剑而来,想一睹我月家大长老所铸之剑的绝世风采,不知道大长老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已准备妥当,不过说起来,我已经数十年未曾铸过剑了,今日开剑炉,我这心里倒还有些紧张。”
“呵呵呵,你可是我们月家公认的铸剑大师,铸剑对你来说,不还是信手拈来之事?”月槿衡轻笑着说道。
“家主就莫要调侃我了,这十几年,我可是连一锤红铁都未曾敲过,我还怕今日开炉,丢了月家的脸面呢。”
要说月山,倒也算得上是铸剑方面的天才,甚至铸剑天赋不在月苍之下,只是十几年前,因为一场事故,铸剑时不慎跌入剑炉,好在靠着月槿衡手疾眼快,才保住一条性命。
不过,月山也因此丢了一只胳膊,全身烧伤,如今只能靠戴着面具露面,用他的话说,他的这张脸,还是莫要出去吓人了。
不过架不住他这颗天生为铸剑而生的心,近几年,月山开始入剑窟,靠着一条手臂挥锤铸剑,即便是这样,也难挡他肉眼可见的铸剑天赋。
就是他随意铸造的剑,放在市面上,那也是千金难求。
所以,月槿衡这次为了洗刷三年前的耻辱,便让月山为此次桃柳坪之战铸剑,势要向世人证明何为月家铸剑之术!
而刚刚入场的袁北庭一行,还不知月槿衡已经注意到了他们,只是随意地寻个地方坐下,想着随便看看热闹便好。
“听说这月家大长老月山是月家继月苍之后最好的铸剑大师,想来今年想争夺这月字剑之人只怕是要多上许多。”张怀钰看着眼前的人山人海,说道。
“那是自然,不然这普通的月字剑又怎会入得了这月家姐弟和梁安的眼?”
想着之前过那铁索横桥时,那几人所展现的种种手段,袁北庭便知道,今日的热闹,可不会小。
随着一阵击鼓声,众人的目光齐聚藏剑阁之上。
“诸位,今日是我望剑山庄三年一次的盛会,诸位能来,是我月家莫大的荣幸,想必大家也都听说了,此次桃柳坪之战的胜者,便能获得由我月家大长老亲自所铸的月字剑!”
“太好了,没想今日竟能一睹这月山长老所铸之剑。”
“是啊,这平日里月山长老随意铸造的剑都是千金难求,这花了三年所铸的月字剑,想必定是剑中王者!”
“那就是月槿衡?”张怀钰看向藏剑阁之上的说话之人,神情有些复杂。
她的娘亲是月家圣女,跟这月家自然是脱不了干系,只是不知这月槿衡跟娘是何种关系,为何娘去世这么多年,却从不见有月家之人前来寻找。
“能在这种盛会上代表月家的,除了月家家主,我想也没有别人了,放心吧,有些事,总会弄清楚的。”袁北庭自然知道张怀钰心里想着什么,于是开口安慰道。
随着月槿衡的一番慷慨激昂,早已按捺不住地众人,心中期待更是被挑了个天顶天。
“开炉!”随着月槿衡一声令下,藏剑阁门前的大理石坪缓缓开了个口,里面的热浪喷涌而出,惹得众人纷纷避退,不敢直视。
“没想到,这月家竟以整座山为剑炉,这桃柳坪竟然在那剑炉之上!”
“是啊,不愧是天下第一铸剑大家,如此手笔,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正当袁北庭也被这月家的开炉震惊时,一阵剑鸣自口中呼啸而出,霎时,一柄飞剑带着庞大的剑意径直飞入空中。
月槿衡手指微动,那飞剑便缓缓飞向藏剑阁,落入手中。
此剑长不过三尺有余,通体成暗金色,剑身上有着丝丝花纹,剑锋锐利,散发着阵阵寒意,靠近剑柄之处,两侧带有齿状,上面浅刻一个月字,手轻轻一挥,便是发出一阵剑鸣。
“不愧是月山大长老所铸之剑,真是好剑啊!”
“是啊,我若有此剑,必能在江湖上横着走!”
原本一直不曾睁眼的梁安在感受到此剑的气息后,也是缓缓看向藏剑阁,眼中闪过一股狂热之色。
此剑,我拿定了!
就连曾经对这月字剑有些不屑一顾的袁北庭,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这柄剑,确实是把好剑!
“此剑不错,虽比不上老夫的苍芥子,可相较于之前的月字剑,可是强上了一大截。”一旁的徐玄参也开口道,能被剑仙承认的好剑,能有几柄?
“诸位,我手中的这柄剑,便是此次桃柳坪之战的胜者之剑,最终的胜者便能赢得此剑,话不多说,比试开始!祝各位都能有所收获,不负这一大盛事!”
随着月槿衡的一番言语,这桃柳坪之战也算是正式开始,这规矩呢也是简单的很,比武嘛,一方认输,或者身死便算做失败。
随后,两道身影窜上了台,一人持剑而立,而另一人则双手反持两柄短剑,两者相见,便爆发出了强烈的战意。
“闲来无事,要不我们赌点什么?”袁北庭朝着张怀钰笑说道。
“赌什么?”
“就赌台上二人谁会赢,赌注呢就一文吧。”
“好,我赌那持剑之人会赢。”
“那好,我便赌那持两柄短剑之人会赢,如何?”
张怀钰点了点头,一旁的月兰等人也加入了进来,除了徐玄参,要他说,这点赌注,就是街上的乞丐怕都得甩过来两文,叫他滚。
袁北庭懒得理他,全当是看戏一般,望向台上二人。
那持剑之人动了,单脚一蹬,直奔对面那人刺去,速度在常人看来,不可谓不快,手持短剑之人见对方来势汹汹,也不避,径直就迎了上去。
短兵相见,那人一剑刺去,却被两柄短剑直接架住,进无可进,退无可退。不过他倒也不慌,顺势一剑挑起,那人双剑离手,飞向空中。
正当那持剑之人以为是好机会时,继续朝着前方攻去,却不想,正好落入了对手的算计之中,只见原本飞向空中的两柄短剑,却突然调转了方向,径直向那人刺去。
“那人也会御剑术?”张怀钰低声惊呼。
“自然不是,你仔细看,那人袖口之中藏着两根银色细线,便是那两根细线操控着两柄短剑。不知情的人,自然以为他会御剑之术。”袁北庭解释道。
若这御剑之术人人都会,那江湖上岂不遍地都可装逍遥?
那人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来这一手,只得立马前脚一蹬,向后退去,哪知对方根本不给其机会,接上短剑,顺势就朝着他甩去。
他只好用剑抵挡,却不想,这短剑威力如此之横,手中的长剑不堪其力,直接脱手,倒飞了出去。
紧接着,对方一个闪身便来到了自己身前,待他反应过来,短剑已经架在了自己脖子之上。
“我......认输。”那人低声说道,他没想到,只是短短几招,自己便已败下阵来,看来自己与这月字剑是无缘了。
对此,周围的看客可谓是过足了瘾,他们大多来自贺州,平日里哪能见到这般精彩的斗武,如今能大饱眼福,那喝彩声自然是大上了几番。
“得,我赢了,拿钱。”袁北庭嬉笑道,五人中,也只有谢玄同与他是同样的看法,赢得钱,他全数丢给了谢玄同,说是为了谢他慧眼识珠。
之后,张怀钰似要跟袁北庭杠上似的,把把跟着反买,而月兰呢,为了支持小姐,便也跟着买,齐羡安虽有些不好意思,可月兰在哪他就在哪。
这可没把袁北庭气得半死,直骂齐羡安是个惧内之人,不像个爷们儿。
结果,这几十场下来,谢玄同的钱袋子都快装满了,乐得他直笑。
这高手之间过招,就是如此,瞬息间便胜负已分,像之前那般打斗个半个时辰,多数都是不敢下手的囊货,又或者是只想骗钱的主。
“下一场,梁安对月小虎!”
听着报场之人说道,袁北庭知道,好戏开场了,便转头问道:“这一场,我们不妨将赌注提高点儿,一百文,如何?”
张怀钰可不傻,她之前便就听说了这梁安是入微境的高手,而这月小虎不过是驭气巅峰,不给袁北庭说话的机会,一百文,直接压梁安!
“你压梁安,我便压那月小虎。”
而这一场,谢玄同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倒是同张怀钰一起,压那梁安赢,对此,袁北庭只是轻轻一笑,仿佛这局已胜。
梁安在此之前,一直都是闭目养神,不曾注意过这场上的一举一动,仿佛这些人在他眼中都是不足为惧。
在听到自己名字后,梁安缓缓睁开双眼,眼中一道金光闪过,一股杀气,自上而下,锋芒尽显!
他从小就在贺州军中历练,父亲虽不喜他舞枪弄棒,可也落得只有他一个独生子,便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不过好在他也争气,短短几年,境界突飞猛进。
“小虎,到你了。”月小年朝着自己身旁有些傻傻的弟弟说道,在这月家,月小虎谁的话都不听,包括他那老爹,只有对他这姐姐,可谓是百依百顺。
月小虎轻声应道,啃着糖葫芦便上了台,可台下却无一人敢取笑。
开玩笑?这虽是个傻子,可也是个驭气境的高手,取笑?只怕自己是嫌命长!
梁安见月小虎已上台,也不停留,手持着古黑长剑便走了上去,一步一个威压,震得围观之人都有些承受不住。
而台上的月小虎只当是没看见似地,依旧啃着手上的糖葫芦,直到梁安站在了对面好些片刻,才放下手中吃完的长签。
“姐姐说,打败你,就给我买糖葫芦吃。”
“那可惜,你这糖葫芦,恐怕是吃不成了。”梁安冷笑道。
话音刚落,梁安手中的长剑出鞘,向着月小虎杀去,兴许是感受到了此人不好惹,月小虎收起了憨憨的笑脸,也朝着梁安而去。
虽是驭气境高手,可月小虎到底是几岁孩童的心智,对于那些武学招式什么的都不甚精通,只靠得一身蛮力和本能的反应去对向那梁安。
面对月小虎悍然轰过来的一拳,梁安可不想硬碰硬,一个闪身便躲过,月小虎一拳径直砸在了地上,顿时碎石飞起,一个大坑骤显。
“这就是驭气境的高手吗?真是厉害。”
“这月小虎这一拳,还真是霸道,想那梁公子若是挨上,只怕就要重伤认输了。”
回身看过来的梁安可不管别人说着什么,嘴角一笑,脚下一蹬就朝着月小虎而去,手中的长剑真气环绕,杀气十足。
月小虎见自己一击不中,回头掉过身来便见梁安直冲自己而来,大吼一声,迎了上去。
“假的。”袁北庭低声说道。
果然,在月小虎的拳头快要砸到梁安身上时,霎时,眼前之人却消失了,没了踪影。
突然,一道破空声从天而降,梁安不知何时到了月小虎的上方,带着滔天剑意,刺向月小虎。
“这梁公子是要下杀手啊!”
“这下,只怕这月家小公子是凶多吉少了。”
月小虎也察觉到了不对,抬头看去,大吼一声,双脚一踏,立住身形,直接朝着梁安双拳轰出,拳风对剑意,一时之间竟有些不分高下。
梁安没想到眼前这个傻子实力如此强悍,竟能抵住自己如此一击,当即眼中光芒大盛。
哼,傻子,你即便再强悍,也不过驭气巅峰,我以入微杀之,你又如何抵挡?
渐渐地,月小虎有些支撑不住,梁安大喝一声,转而一脚踢向月小虎,月小虎来不及反应,被踢飞了出去,不过好在还没出了这大理石坪。
有些受伤的月小虎顿时心中大怒,平日里哪有人敢这样对他,当即爆发出强烈的战意,真气附于全身,势要将那梁安撕碎。
而梁安看着眼前已经暴怒的月小虎,嘴角勾起一股冷笑。
有点儿意思~
月小虎看着梁安,双手驭气于拳,一个蹬步朝着梁安轰去,带着点点雷光,拳势之猛,似要划破那长空。
“奔雷拳!”这是月小虎仅会得武学招式,配合着他刚猛强劲的打法,让这本是个普普通通的招式,倒有了压倒万钧之势。
“想不到这月小虎竟有如此之力!”袁北庭看着台上,说道。
这一拳,即便是他也要小心对待,不然砸到身上,怕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梁安随即收起了脸上笑容,眼睛直盯着前方,一道红芒闪过。
由左入后,后方,就是他的破绽!
不敢犹豫,体内的真气疯狂涌动,提剑直奔月小虎身后而去。
月小虎虽是心智不全,可也不是彻头彻尾的傻子,看着向自己而来的梁安,对身后早有防范。
在梁安消失之际,月小虎便调转身形,朝着身后轰去。
梁安没想到这傻小子反应如此迅速,体内的真气再次强上了几分,“长空破!”,一剑刺去,强大的真气震得四周围观之人都睁不开眼。
只有袁北庭和谢玄同,还有那看似昏昏欲睡地徐玄参皆是眼中光芒大盛,远坐之处的一个俊朗和尚,此时也紧盯着坪中。
“赢了,给钱。”谢玄同嘿嘿一笑。
只见真气散去,梁安一剑直插在月小虎肩部,鲜血缓缓流出。
“小虎!”看清地月小年大喊,提剑便想冲出去,却被一旁的月槿衡拦住,比试未结束之前,任何人不得入场,这是规矩!
“爹!”月小年急切的喊道,她从小就心疼这个弟弟,见不得任何人欺负他,更何况如今有人伤了他,叫她如何能忍?
“没事。”月槿衡倒是显得不紧不慢,轻声说道。
他知道,台上地月小虎虽然已经受伤,但却并无大碍,想来这也是梁安手下留情地缘故,不然此刻地月小虎至少断掉一臂!
吃痛的月小虎当即哭喊道:“不打了,不打了,姐,我要吃糖葫芦。”说着不顾身上的伤,径直下台向月小年跑去。
“梁安,胜!”
随着结果的宣布,台下众人皆是议论纷纷。
“没想到这梁公子如此厉害,竟连月小公子都不是他对手!”
“是啊,看来今年这月字剑要落入贺州王府了!”
梁安收起长剑,向台下走去,原本刚刚他是要废了这月小虎,可一想到这望剑山庄与贺州算得上是祸福相依,如果撕破脸,回去那老东西指不定要怎么收拾自己。
听到梁安胜出,张怀钰兴奋地朝袁北庭说道:“给钱!一人一百文!”
“我何时说过一人一百文!”袁北庭当即不满道,合着这小妮子如此坑自己呢!
“世子殿下,您难道还缺这小小的几百文吗?快给钱!”月兰随即附和道。
剩下的谢玄同一听有钱赚,当即也起哄起来,只有齐羡安,不敢吱声,他虽知道袁北庭不会在意。
可常年待在北境军中,让他养成了纪律严明的习惯,向世子殿下开玩笑,他是万万不敢,也不可能做的。
袁北庭看着张怀钰期待地盯着自己的钱袋,无奈地笑着,掏出四百文给了四人。
偷着乐吧,要不是本世子觉得都压梁安没了乐趣,就凭你们几个,一分钱也别想从本世子这里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