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语调破碎,虚弱恐慌,明明音量很小,可听在萧炜昱耳朵里却让他心如刀绞。
这一刻他都顾不上对这个称呼感到惊喜,心里眼里全都是心疼。
见女儿昏迷中都在害怕,徐婉一直苦苦压抑的情绪突然就全部崩裂,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可却毫无办法。
两人只能一人一边的轻声安抚着,好一会儿,床上的人才又平静下来。
可还不等他们松一口气,迟来的高热还是来了!
一瞬间丞相府里所有的太医都动了起来,想方设法的为宋麟降温,可因为陷入昏迷,喂药一事便无比艰难,甚至可以说是丁点都喂不进去。
徐婉想要以口渡药,可想到女儿平时那副在吃食上的洁癖模样,那是丝毫不愿沾别人的丁点口涎。
唯一有那么点例外的,就只有……
“您说什么?!”对于徐夫人的请求,萧炜昱很是意外,虽说他也很想……可如今终归是有些趁人之危,且两人男未婚女未嫁,若是……
他纠结,可说到底徐婉更加不乐意。
“臣妇也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可殿下与麟儿一同长大,对她也很是了解,殿下也知道,这方面例外的也便只有殿下一个人。”
说着说着徐婉又有些想落泪,再开口声音里都带了些哽咽:“若是…殿下实在为难,那便只有……”
怕被徐婉误会,萧炜昱急忙解释:“我不是不愿,只是麟儿如今大概还是怨我的,若是醒来知道我…她怕是会不高兴。”
“且若是她真的已经不喜我了,这般做法,于她今后议亲定是有影响的。”
简单来说就是,他是愿意的,但以宋麟的角度考虑,他便多了许多的顾虑。
可徐婉却不打算给她退却的机会。
莫说之前自知子嗣艰难,事出有因疏远的宋麟,便是在他们面前那坚定不移的爱意,加上此次的舍身相护,还处处为宋麟的以后考虑,为宋麟留足了退路。
光这些,就足够徐婉生起接受这个女婿的念头了。
“你们之间的事,此次等麟儿恢复了,不论什么结果,你们年轻人之间自己解决,若能成,那渡药一事也只是一桩小事,若不能成,我丞相府的千金,以后嫁出去,谁又敢置喙!”
“我只问你,你敢不敢!”
如此,萧炜昱自是应下。
他本就只是怕麟儿知道了不开心,如今得了徐夫人的保证,对于追妻的结果更是多了许多信心。
如今,他只需要让麟儿回心转意,便够了。
其余的,无论是流言还是今后的朝臣施压,他都会信守诺言,此生只要这一位妻子!
之后的事情进展十分顺利,宋麟吃下药后情况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
宋怀安等人回来知道后,也沉默着同意了。
对此宋家众人心思沉重,萧炜昱心里也满是不安。
怕的也无非是自己的自作主张,会引来在意之人的反感。
这场高热比之前的症状轻,可即便如此也还是陆续烧了一天。
宋家人还好,身体状况都不错,一天下来也只是形容憔悴,疲惫不堪。
可对于萧炜昱来说,本就受伤颇重,一天下来无异于要了他半条命。
哪怕到了这个地步,他仍然固执的想要守在床前,擦汗喂水事事细心。
一夜过去,晨光破晓。
躺在床上的人眼睫颤动,薄薄的眼皮下的眼珠滚动,似是主人想要费力抬起眼皮醒来。
这轻微的动静没有引来床边趴俯沉睡的人注意。
又过了片刻,那动静又再次消失,许是力竭又昏睡了过去。
等到早膳时间,丫鬟们抬着膳食送到了屋内,一应洗漱用品也端了进来。
在床边睡了一夜的萧炜昱起身,身上包扎伤口的布条不出意料的又被浸出的血染红,伤口极大概率又再次崩裂了。
可他好似感觉不到痛一般,神色如常的拿起浸湿的锦帕又回到床边,仔细的给昏睡的人擦了脸和双手。
一切都完成之后,他才就着那水给自己洗了脸。
之后端起白粥便喝了起来,几口喝完便放下碗,任由太医给自己重新包扎。
太医心里也是苦啊!病患不听话,若是别人,他都不想搭理的,管他去死,不听话爱干嘛干嘛,死了也不关他的事。
可他是宫里的太医,不是寻常医馆的大夫,他如今伺候的人还是太子,太子不听医嘱乱动,他能怎么办?
只能忍着吧!
伤口重新包扎好后,萧炜昱自己披上外衣,绕过屏风又进了内室。
朝着床上一看,便对上了一双虚虚睁开的双眼。
萧炜昱脚步一顿,随之而来的便是狂喜,反应过来后他快步走向床前,坐在床边后抬手试了一下宋麟的温度,温度正常。
心落了下去,理智回归后他又起身大步走向外间,对还没进去伺候的丫鬟们震声开口,话里满满的全都是喜悦。
“吴太医快来!郡主醒了,你来给她诊一下脉。”
“还有你们,赶快去通知徐夫人,就说麟儿醒了!”
“另外厨房再去几个人,让他们熬些可口的肉粥,做好了马上端来!”
丫鬟小厮们闻言也是面带喜色,四散着去向各个屋的人告知这一好消息去了。
吩咐完后,萧炜昱整个人满面红光,脚都好像飘在云端一般又进了内间。
眉眼间多日的担忧散去,如今喜色爬了满脸,神情振奋精神饱满,走到床边后又坐回了近几日常坐的位置,习惯性的握住了露在被子外的手。
宋麟神情一顿,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看着床边浑身绷带十分明显,憔悴又疲惫的男人,她的心里满是复杂。
而萧炜昱此刻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太医的身上,期待着最后的诊断结果,因此也没有发现床上人的神情变化。
或者也可以说,他是下意识的不敢看,有意的转移了关注点。
“恭喜郡主,如今郡主体内药性已解,除了脏腑因为那药物留了些损伤,其他的一切安好,日后只需调养好身体就行。”
宋麟对着太医勉强一笑,语气细弱:“这几日劳烦太医了,我和太子殿下有话要说,还需烦请太医移步。”
太医躬身退下,听到宋麟话的所有下人也都自觉退到了屋外,并顺手把门关上。
室内只余两人,谁也没开口说话,气氛十分凝滞,静得人发慌。
还没等萧炜昱想到该怎么开口,宋麟便轻声说了一句话,惊得萧炜昱心间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