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廖玛,你说这件事怎么处理?”
“我认为报社可以发表文章,但不能毫无根据的胡乱发文,这两篇文章缺乏事实根据,完全在抹黑我们英勇的红军战士。”
安静的办公室里,师廖玛手中抓着两张散发着油墨味的报纸,黑白照片虽不及彩色那样有冲击力,但刀刀削骨的文字从头到尾都在批判反抗的工人,为惨死的厂长一家洗白。
工人的家属如今连门也不敢出,每天走在街上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偶尔性急的邻居还会冲上去扇他们两耳光,好似天生就有站在高处指手画脚的权力。
“所以我们应该加强舆论管控,派出专门的干部去报社任职,让他们并不是所有东西都可以报道。”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新闻管控说白了只是纤芥之疾,隐藏在队伍里的敌人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朱赫来摆摆手,坐在桌前一支又一支的抽着烟。
灰黑色的烟雾弥漫开来,忧郁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
“旧官僚们的反弹你也看见了,不论是纪委还是举报信箱在我们的尝试中都失败了,敌人比想象中的还要狡猾。”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五百人不到的党员干部要负责管理辖区内的一百多万民众,咱们做不到面面俱到,只能启用这批该死的旧官僚,否则整个城市将会陷入瘫痪。”
新生的布尔什维克党员们普遍缺乏政治斗争经验,师廖玛也不例外。
他们不可能凭着自学一年的经验,和沉浸官场数十年的老油子斗,不被他们牵着走都算好的了。
往往一个党员干部手下管着近十个前朝官僚,这段时间里被敌人架空的干部数不胜数。
事实上,新生的苏维埃政权处于半瘫痪的状态。
要想彻底取代前朝官僚,他们需要至少两年的时间培育干部。
而比战争更为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要么向官僚集团妥协,分给他们更多的权力,允许他们为自己谋取职位内的利益,以换取两年的和平。
如此一来虽然能尽快拉拢官僚集团,但日后必将受到强烈反噬。
要么硬着头皮扩大纪委和完善检举系统,在强力的监管下继续使用这套官僚班子,强迫他们为苏维埃做事。
苏俄方面正是用的这样的方法,当地契卡都快杀疯了,血腥味笼罩了列宁格勒周围的各大城市,掌握生杀大权的契卡成为人们心中挥之不去的恶魔。
依旧是那句老话,绝对的权力带来绝对的腐败,红色恐怖下虽然恢复了秩序,但无论如何,都解决不了党员变质的问题。
更会在民众心里埋下怨毒的种子,罪恶之花终将生根发芽,长成推倒联盟的参天大树。
所以这两条路其实都是祸水东引,将屁股下的炸弹埋的更深一点。
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孙走之前说了什么,我记得他留下一封信,说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拿出来看看。”
灰蒙蒙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朱赫来火急火燎的站起身,动作太大弄丢了几份文件,顾不得拾捡,迅速打开了孙谦的办公桌。
封了红漆的信封静静地躺在抽屉里,他拿起信封拆开,写了一行小字的信纸出现在眼前
“若纪委和检举邮箱无效,请往基辅发一封电报,内容:F4!拖住,等我回来一切自有转机。”
“F4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反复读了两遍,他将信纸递给师廖玛。
“也许这是暗号,说明他不相信基辅,也不相信我们这边发报的人,革命者的警惕心正在高涨,他要动真格了!”
作为契卡负责人,师廖玛一眼看出这是他们熟悉的暗语,虽然密文太少不能解读,但一定能传递相关讯息。
“既然如此那我就尽全力拖住这帮人,为孙争取更多时间,希望他能够带来解决问题的方法!”
治本的方法咱不会,治标的难道也不行?
朱赫来眼神一冷,迅速从一摞文件里选出几个投诉最多的人。
远在基辅的孙谦正在参加全乌苏维埃代表大会,一百多人的代表有条不紊的坐在会场里。
主席台上的安东诺夫正在进行开场白,偶尔讲个笑话逗得众人大笑不止,看起来革命形势十分乐观。
这时小勃列日涅夫偷偷溜进来,将叠的四四方方的纸条交到孙谦手里,打开一看:F4!
“果然还是拦不住吗,官僚资本主义复辟的速度太快了!”他闭上眼睛心头狂跳不止。
片刻后,孙谦仿佛下定某种决心,捏紧了文件包里的发言稿,“不管是遗臭万年还是千夫所指,这条路我得走下去,不能让民众吃二茬苦,受二茬罪!”
另一头,罗夫诺的官员们打了个打胜仗,蝇营狗苟之辈纷纷弹冠相庆。
“部长,咱们玩的这么大不会被布尔什维克那帮人清算吧,兄弟们都有家室,可不能跟他们死扛!”有人不安的问道。
“笑话,没了我们这个政府迟早得散,他们要么跪着求我们给饭吃,要么对抗到底失去民心,看看谁先扛不住!”
工商部长讥讽的笑着,他拍了拍身旁男人的肩膀,“人活在世上要么求官要么求财,要么求色!”
“我说的对吧,书记……同志!”
“部长先生放心,以后有谁找你麻烦,我第一个不答应。”摸着兜里的几百卢布,书记第一时间卖掉了对党的忠诚。
话说忠诚是什么,能当饭吃吗?
正当他大包大揽的应酬下来时,工商部大门猛的打开,几名纪委面色冷峻的走进来。
“做什么,不知道这里是哪吗,我命令你们回去!”
“对不起书记同志,我们在部长家里查封了大约两万卢布的现金,您是否有参与呢?”
“不不不,我没有,我对党忠心耿耿,绝不会做贪污腐败的事情。”
书记退到一旁,生怕神通广大的纪委查到他身上。
反倒是部长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哪个傻逼会把钱放在家里,肯定存银行了,他们是怎么查出现金流的?
“栽赃,这肯定是栽赃!”
任凭他如何嘶吼都无济于事,朱赫来下定决心杀鸡儆猴。
面对不讲理的布尔什维克,旧官僚们第一时间感到了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