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贤妃的父亲,林氏一族倒下,那么前朝后宫不就是他李丞的了。
思及此跪在地上的李丞脸上的笑容更加真挚。
一道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不知为何李丞忽然心慌,偷偷抬眼左右寻找盯着自己的人。
最后,视线落在了高台上的皇帝身上。
那双凤眸就死死盯着他,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他拆骨吞腹。
高台上的陛下依旧带着笑容,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李丞汗毛忽然直立起来,那种仿佛刻在骨子中被猛兽死死盯着的感觉,让他不禁发抖。
此时的他突然想到一句话,帝王重平衡之术,林家倒牌,那么自家呢?
当今世家起势不过三代,前朝的世家多数都被清算了。
当今圣上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军权牢牢掌握在帝王手中。
文人造反三年不成,皇上一直都没有清算林家,为何今日忽然清算。
李丞的右手紧握住了左手手腕,让自己的手尽力不要发抖。
他的直觉告诉他,清算林家背后,还有一个更大的阴谋。
前殿内死寂一片,只能听到高台上的陛下甩着珠子的声音。
一下,一下
陛下心情仿佛是很好的,可他们这些大臣还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燕南越将自己的目光从李丞身上移开,望了望大殿外明媚的阳光,忽然起身,“退朝吧。”
这三字从陛下的口中说出,那就证明今天他不打算清算其他人了。
“恭送陛下。”
在场所有大臣悬在半空的心总算是落了地,站起来的时候一个两个眼前一黑,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如今秋日的风夹杂着凉意,但再凉也凉不过皇帝的心。
站在最前方的一个身着蟒袍的男子在身旁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安王抿着唇,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面色冷凝。
只不过在他转身的瞬间,变成了一副瑟缩的模样。
不少大臣看了都止不住摇头,安王能从陛下手中逃过一劫是有他的原因的。
只不过,林家倒了,安王还能好吗?
一个如此畏畏缩缩的王爷,若非投了个好胎又生了个好儿子,哪还有今天的好日子。
当今太后的儿子,先帝的嫡子,最后还不是跪了庶子。
这般想着,大臣一个接着一个地退了出去,直到离开未央宫后,他们才感受到了阳光的温暖。
陛下,实在吓人。
这哪里是上朝啊,这明明是在上坟啊...呸呸...。
大臣们面露菜色坐上回家的轿辇,安王亦是如此。
可能现在唯一开心的就是皇上了。
燕南越靠在后殿院内的摇椅上,手中的书本被他一页页翻着。
不远处的柱子站了不少的侍卫与内侍,阳光透过红枫树将叶影打在了燕南越的书本上。
只不过坐在摇椅上的人心不在焉,余光老是望向不远处仰头望着桂花,有些无助地抱着一个布兜子的女子。
裴盏亭确实有些无助,毕竟爬树这种事情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了。
未央宫中的树是按四季时节种下的,桂花树长在未央宫也有两年了。
燕南越昨个忽的说想在冬日喝桂花酒,想明日吃桂花糕。
一般来说,这种事情交给膳房就好。
可燕南越说这话的时候,明明白白对着裴盏亭说。
主子发布了任务,那她自然只能去做。
裴盏亭挣扎了一瞬,最后还是走到了树下,想试一试能不能摇动。
真烦,修剪什么枝丫呀,害得她跳起来都够不着,多侮辱人啊呜呜呜。
张公公站在不远处看得着急,见她费劲巴拉摇了半天,还没有风吹过落下的桂花多,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手中的拂尘都在发抖,幸而裴盏亭和燕南越都看不见。
当然,皇上看见也没关系。
他笑的更嚣张。
那笑声显然像是激将一般,裴盏亭直接跑走了。
???
燕南越也不笑了,脸上三个问号明明白白地写着。
不是,人呢?
燕南越回头,指了指桂花树,“跑了?”
张公公嘴角真的快压不住了,点了点头。
“她甚至没和朕打招呼?”
燕南越被气笑了,转过脸来却见到裴盏亭拿着一个长竹竿跑了过来。
她是想要打桂花。
一身鹅黄色的宫女服,站在桂花树下如果忽视手中的竹竿,倒像是桂花化成的精怪。
燕南越将手中的书本扔给了身旁的人,从摇椅上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枫叶。
他慢悠悠朝裴盏亭走了过去,那身白衣倒显得人清雅俊逸。
“到底会不会打桂花?要不朕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