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峰山脚下,早已是尸山血海一片。
小径路边上的月尖茶叶被毁去大半,但剩下的却独自享受着血肉的滋润,蒙上一层尘埃和血迹的茶叶上势必会在来年开春焕发崭新,顽强的勃然生机。
几处竹林也是被焚毁得十不存一。
月峰山脚下满目疮痍啊!
那些瞧着皮肤苍白无力的刑徒,没想到如此凶悍煞气满身。
出手狠毒直奔要害。
趁着出其不意打了瑶山众弟子一个先手,待到战场形势胶着就退守一处,负隅顽抗。
数十载不见天日的病态肤色,如同铁刺的指甲便是最好的杀人利器。
这些关押数十载,忍受怨气了数十年的刑徒,在吸食过这些瑶山修道之人的鲜嫩血肉之后,欲仙欲死。
一开始他们还有所顾忌,想要一股脑的逃离瑶山,却惊奇的发现现在的瑶山弟子早已不是五十年前的那拨杀力卓绝的瑶山修士了。
现在这些瑶山弟子有的真就如同牛马一般,任意屠杀。
战场之上,刑徒众人术法驳杂。
又祭出怨气鬼魂头颅,四处偷袭撕咬。
有独臂武夫浑身浴血以一挡十,好久没有厮杀得如此痛快淋漓,大快人心了。
有驱使草木刺向瑶山弟子的术士妇人,为草木之上刚刚绽放盛开的鲜嫩花苞再添一点鲜红。
有一野修一手长剑竟是瑶山剑招,将对面得瑶山弟子打得晕头转向,一时以为是哪位师叔反叛,加入刑徒之中。
……
老僧子一人独战四位龙门境祖师,仍不落下风。
一掌拨开死人术法打砸,如山中绵绵山雨润物无声,也甚为赏心悦目。
瑶山四位祖师瞧着老僧子的佛门手段甚为诡异,不似佛光普照那般,也不见半点正大光明的痕迹,多半是离经叛道,不受清规的半路和尚,纷纷祭出术法神通,想要拘押
佛门清修之地法规众多,对待这些不受梵规的,必有处罚。
也好趁着盂兰会,献给寒山寺的高僧们,邀功一番。
顿时,四道各有分工,角位。
束,镇。
四道青光融地,如水中鱼,天中鸟,在地面交织出圆墙,流光浮现,青影其中。
四位瑶山女子祖师早就不知使出多少次的阵法,历经数代瑶山前辈查漏补缺,不断完善。
就像这瑶山的山山水水,朦胧迷离之感。一闻便知有女子秀气夹杂其中,
“倒是符合这瑶山乃至花萼洲阴盛阳衰的风水”
好像最擅长破阵法的老僧子,看见将自己拘押在其中的阵法,轻轻摇摇头,不以为意。
一步跨出。
对,就是一步跨出,寻常走路一般。
身后阵法如同一纸被焚毁一点,,继而向四周扩散燃掉全部一样
四位瑶山女子祖师会同瑶山山水禁止不下的阵法,就这般刀子切豆腐一样被人一步跨出,就支离破碎掉了。
但老僧子跨出后,不去看四方位的瑶山女子祖师,而是挑头看向月峰,山上气机平静,再不起波澜过后,会心一笑。
老僧子用饱经沧桑像是老树干起开裂翘起的糙手树皮一般的手掌,轻触地面。
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僧袍猎猎作响,从容退去。
四位女子祖师也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谁也不敢逞强独自去追杀。
刑徒也如流水退去。
留下遍地尸骸。
突然之间他们当中有人意识到事情不妙,火速上山。
“青落师姐,恐有不妙啊!”
四位祖师一登上月峰山顶,就大为动容。
一处沟壑摆在眼前,地面支离破碎。
“四位师祖在找什么。”说话之人正是大师姐映月。
四位师祖刚要有所训斥,就发现映月手中提着赫然是青落师姐的尸体,一看就是生机断绝,死的不能再死的局面。
就连那颗刚结出的金丹也不见了。
“你杀了青落师姐,”满脸不可置信的说出这句话与,才猛然发现面前的瑶山大弟子好像已是金丹境界。
比我等还要高,脸上连一点疲惫神情都无。
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斩杀掉一位金丹境修士,越往深处想越是恐怖,越是一阵后怕。
大师姐映月云淡风轻的说道:“四位师祖,不曾亲眼所见的事就不要乱说。”
“是,是。”
“好,好,好。”
“好。”
带着巨大的惊慌,连忙点头答道,较之前语气已然转变,四位祖师各怀鬼胎不敢有所妄动。
也是在今日,瑶山当年大弟子映月被推举为祖师堂一员,顶替祖师青落一职。
虽然祖师堂只有半数人到齐,但未到之人都是映月师尊一脉,自然不会反对。
不过在端坐在祖师堂一侧太师椅上的映月,上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推举妇人金莲去掉“云峰代峰主”那个“代”子,同时兼任月峰峰主。
没想到没被秋后算账的妇人金莲,进入祖师堂之前的那顿哭泣得梨花,好博取几位祖师同情怜悯之心得功夫,才算是白费。
顿时感恩大德,埋头磕向祖师堂正中的太师椅。
当妇人金莲小心翼翼的询问那位按照辈分算是她师侄的映月,为何自己之前那般对她,反倒是以德报怨,对自己这般好,说到这里妇人金莲眼角泪泪。
映月直白了当说道:“你这类人不贤,不忠,全看上面是什么,自身投其所好便是什么,贤臣是你,奸臣也是你。”
差点没说你这种人就是墙头草,空有能力却无法也不想自主。
这世道大把这样的人,谁都都没有错。
话音落地,其他几位端坐在太师椅上的瑶山祖师们哪个听不懂,养气功夫极好,脸上不见半分不悦,也不敢有。
“自今日始,瑶山将要重振山风,违者重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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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走的刑徒一出瑶山,就作鸟兽散,一小股人马碰见山下寻常人家就一哄而上,抢夺各色财物,事物。
一处独木桥,真颜一人站立桥头,堵在刑徒离去道路。
脚下几具不知死活的尸体,还有几具尸体跌落河流中。
拍拍手上黄土,顺带擦去铁胄上的斑斑血迹,坐在由尸体堆就的小山上。
瞧着面善的年轻人,竟有这般手段。
刑徒当中有年长的认出并叫出:“是瑶山铁卫”
当年驱杀他们进入峡谷牢狱的瑶山铁卫,铁血无情站立凶悍。
“你是不是坐牢脑袋坐傻了,那人瞧着还不到二十,你坐牢都是五十年前的事情。”
独木桥上堵住众人的路,真颜从胸口掏出一块木牌。
两旁缀有一条木制云纹,居中只有一道简单随性的纹路,更像是稚子随手所画的两三笔。
“你们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出去,也会被花萼洲山上仙家子弟当作修行,用你们的人头砥砺道行。”
“我们之间只需约法三章,你们做其他的,我一概不过问,现在也算是给你们找了个好东家,”
刑徒当中有人认出这年轻人手中的一块兵家令牌,但具体是何种身份所持就不得而知了。
算逑,管他呢!有个兵家身份傍身,就不会在被别处仙家捕杀。
有人愤愤不平,自己身处牢狱,在那破地方苦苦待了三十多年,现在好不容易出来,屁股还没坐热乎就又要受制于人。啊!啊!啊!
真当大爷我不存在是吧!
“泥菩萨还有三分火气呢!”说话之间,这名身上蔓延到脸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骇人伤疤刑徒,一身道袍只剩下左腿上的那丁点绑腿布片和额头上那卷油渍发黑的青带看得出来些来历跟脚。
气若奔雷,加上孕养了几十年的杀意怨毒暗藏在身,
道家的外丹功夫,一身道法虽谈不上多深奥,但手脚配合明显的是靠着苦功夫熬下来的。
“没瞧出来啊!这里面还是汇聚各方人才啊!”
真颜依旧笑意不变,看来是有些真功夫在身上的,
草木之间,龙蛇之变。
两相汇聚,以大河撞击大河之势力。
真颜身后的独木桥铺就的木板,漫天飞舞,最后成了碎片飘洒成雨。
径直插落在一众刑徒身前泥土。
再抬头看,胜负已分。
道人刑徒依旧站立,头上那条青束带依旧在空中飘扬。
咦!好像那年轻人也站立的。
“扑通!”刑徒道人笔直倒下,鼻孔流血。
真颜依旧笑意满满。
这些人多是野修根脚不正,也有各宗门流派的弃徒。反正全部打杀掉,可能会有个八个冤枉,但打死一半肯定是绝对没有错的。
半辈子飘落在外,没个歇脚遮雨的地方。
刑徒后方,老僧子步步走来,刑徒众人见状还以为老僧子帮忙镇场子了,欣喜若狂,好不欢呼,发出怪叫。
不过,在老僧子一掌拍飞一个声音聒噪凡人的家伙后。
场面顿时鸦雀无声。
“你们就跟着这位施主操吧!”说完之后,真颜侧身让过老僧人走上独木桥。
朝着老僧子离去的背影作了个单手持掌动作。
看着惊魂未定的刑徒,神色各异,真颜露出邪魅一笑。
眨眼之后,近百位刑徒全都倒地不起,哀嚎痛哭更有甚者已然昏死。
真颜最后还是走到最先开始倒下的那个道人刑徒身旁,指着他说道:“从现在开始,他便是你们的首领。”
说罢,真颜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绿瓶,打开木塞之后一股脑倒在地面。
细如黄豆的小丹药,滚落四周。
作为外丹一派的刑徒道人对这味道再也熟悉不过,还未睁眼,这股味道就勾起了记忆,当年还是看见师父重伤逃侥幸逃回道观,师祖拿出这种一模一样的小丹药,才让师父捡回一条命。
一番思索过后,道人刑徒捡起黄土中的三粒小丹药,自己应当能够承受。
道人刑徒这一番举动,顿时让那群刑徒有所反应,全都争相奔来抢夺地上丹药,脑袋直接往地上怼。
一时之间,百人刑徒如同丧家之犬匍匐在地抢食争夺,居中之人真颜独独站立,所有人跪倒在周身,手腕一抖更多小丹药流出。
看着刚被自己任命为首领的道人刑徒,足够贪,足够狠,真颜一副捡到宝了表情。
“你叫什么名字。”
“道观弃徒,吴浪。”
“吴浪,好名字,我送你一柄长鞭用来约束众人。”
一柄一十二结钢鞭,鎏金错银握柄之处还有细小骨刺,四侧皆有一条血槽居中摆布。
道人刑徒眼中发出痴迷神情,兵家的物件,好久都没见到过了。
道人刑徒眼神坚毅的说道:“既然如此,我愿意为你效忠十年。”
真颜呵呵而笑,望向瑶山。
身后的道观弃徒吴浪手持钢鞭,在众刑徒中如蜻蜓点水般,当众打爆数人的头颅。
血雾阵阵,血肉碎片如同下雨,落在众人脸上,身上。
“这几个家伙自命不凡,目空一切,一点傲骨全都在脸上了,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
吴浪运转手中钢鞭,划开这几人的身体,将丹药取出,大手一挥直接扔给几位刑徒。
这几个都是交心之人,日后便要以这几人为骨干 统御刑徒,好供少爷驱使了。
“从今晚后,你们就以“流鬼”为名。”说完这句后,真颜踏地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