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驴车来到村长家归还粮食,三进三出的院子,门口还立着两头石狮子,好生气派。
不过瞧着却没有什么人气可言。
只有老村长一人孤零零的坐在院门口的石条上抽着旱烟,看见陈姚来了就把烟嘴往石条上磕,弄熄。
巷子口。
夕阳西下的落日余晖在陈姚身后。
看着这个不知自己心意的耋耄老者,身子还是在同辈之中少有的身子骨硬朗的老人。
陈姚起了杀心。
运送粮食的活路,村子里那么多人,偏偏就落在了自己头上。
这说出来没问题,自己也不大相信啊!
嘴上还是用对长辈恭敬的口吻说道:“村长,龙涧溪的桥断了,过不去。”
哪怕是自己活这么久第一次听见说龙涧溪的桥断了,这位也算是见过世面的老人,并没有大惊小怪没有多问什么。
想来是打雷劈坏了吧。
老村长伸了伸手,招呼着陈姚坐下。
长石条子经过数代人的时光早就被磨得边边角角极为光滑。
村长专心致志的低着头从烟草袋子中卷着烟草叶子,问道:“受了伤?”
陈姚一时心头惊讶,老村长是怎么看出来的。
约莫是瞧见了陈姚脸上神情,村长喊着烟枪,自豪说道:“ 不是 从你身上看到的,是驴子。”
“这驴子养了快七八年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吃过。”
陈姚挑头看到老驴子吃着堆放墙角的玉米棒子,就连泥土里的碎玉米粒渣子都不放过。
更像是饿死鬼投胎。
村子里原先有四百二十余户,今年却只有三百二十口人,还大多是老家伙,估摸着清明时分前后还得走掉几个老家伙。
“你们这些年轻人为什么都不愿回来啊!”老村长对着陈姚诚恳发问。
这个这个,其实陈姚也回答不上来,也难怪陈姚在村子里就没瞧见几个同辈之人,除了些疯癫子,尽是些垂垂老矣之人。
听说就连腿脚不便的年轻人就是趴着也要爬出去。
“咱们这地方,搁几十年前,十里八乡的姑娘哪个不是争先恐后的,生怕嫁不到横断村来,没想到现在竟然走到了这步田地。”摆着头,言语之间落寞得让人心痛。
遥想当年这横断村最辉煌的时候,一千多口子人,聚族守墓,人人都是吃皇粮的,这份铁饭碗不禁让多少隔壁村子的人眼红得不得了。
不知道轮到自个死的时候,要是死晚了,连抬棺的八大金刚都不一定能凑齐,至于勘定穴位,阴阳风水,村里的年轻后生都不在,几个会的老头子死也死得差不多了,到时候就只能胡乱埋了了事。
垂垂老矣,心中郁结,像自己这样的老人真到了那一天,又是怎样的一副惨淡光景。
这些话落在了陈瑶耳中,却听出了另外的含义。
肯定是有人用某种手段或是威逼利诱让村子里的年轻后生,出了村。到时候村里的老人全都死绝,好彻彻底底打造此地。
但到底究竟是什么,能够让这些人扔下血脉亲情,数年不曾回乡?
这跟自己能够附在这具身体中有没有关联?
蛛丝马迹,或多或少。
“那村长对那些外乡人怎么看?”
老村长顿了顿:“最开始,这些外乡人到村子里收些古董物件,就连喂猪的石槽也要花高价收下。”
“村里人都当作大肥羊宰,可越到后面,外乡人越发稀少,好几年才来一波。”
“村里人慢慢也懂的细水长流的道理,不卖多了,一次最多卖。一两件把自家的物件都摆在长街叫卖,价高者得。”
陈姚却是跳过这些,看着远处露出的山脉,若有所思道:“难道村里人就没打过这陵墓的主意。”
老村长猛地一下,抽了大半辈子烟的老家伙,差点被烟呛死,你这家伙,我横断村公认的八百多年聚族守陵如同金字招牌的名声,说断就要断了?
这不等于断了自己后代子孙的财路嘛!但现在好像后代子孙并不乐意也没人想一辈子套在这大山里。
“村里后生也不是没打过这注意,就说在暴雨过后,山里的土坡垮塌过后,天气放晴过后运气好还能捡上玉器,金器。”
守着这坐金山银山,没人能抵住诱惑,况且人口众人,谁能保证人人皆是一心。
老村长拿着土块放在地面,拿着烟枪,抵着地面拍打,“这土块是村子周围的几条山脉,不要说旁人就是村里的人都以为这陵墓在山上。”
“哈哈哈,其实这陵墓不在山上,只有村里人死了才会往山上抬,悬挂绝壁间,或放在地穴溶洞中。”
“墓室其实在底下。”
老村长烟枪抵住地面,石块之中,正是村子所处方位。
稍微懂点风水,哪怕就是外行,都会无比坚信我横断村八百年守陵收得是山上那座皇陵。
山上巡逻八百年不间断,守得竟然是一个幌子。
其实也不算是,山上那座陵墓当中也是有人的。
当时那皇族中人可真是鸡贼呵!
这处风水是极好的,所以我横断村得后生,放在外面也是个顶个的俊俏帅气。
四周山脉山顶都有湖泊,如同随时都有可能决堤的滔天洪水,触动了陵墓,就像是打开了门栓,院子里的狗跑出来咬人,还不容易嘛!
到时候淹下来,谁跑得了。
老村长两手一摊。
“是不是觉得我活了一大把年纪,还身为村长,却说这些话。”
村长语气中带着毫不遮掩的怒气,就守这座死人陵墓,就要把年轻后生套在这里,一辈子走不出大山。
我不知道当年那位先祖怎么想的,要是他现在站在自己面前,我手上还有几把子力气,一定要给他几下。
怎么豪言壮语的答应下来,却要后辈子孙来承受。
大半辈子都活在守陵上边。
看着村长如同孩童发泄心中不满,陈姚有些感慨,凡夫俗子重土思乡,父母在不远游,背井离乡都是无奈之举,这横断山村却是留下些老弱病残不愿离去,苦守在这里。
一副破败萧条之意,已经从骨子里蔓延开来。
“将来,你肯定也是要出去的!”说罢,老村长杵着拐杖走回屋内,拿出一方帕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双手交到陈姚手中。
我孙子陈皮皮,你以前见过几次,大胖小子,一直嚷嚷着要出乡远游,成为什么劳么子剑修,搞不懂那玩意,是作甚什么。
反正听外乡人说是一天闲得发慌,到处耍剑耀武扬威。
“你以后要是瞧见了,帮我多看看,被这东西交给他就是了。”
“当然,他要是活着的话。”
这个一辈子就没怎么走出横断山的老人,唯一对山外的世界有些念想还是他那个大胖孙子。
陈瑶收下物件,算是答应下来。
不过自己的杀心却不曾消减半分,
陈瑶环顾四周,向着远山看去,向着天穹看去。
久在樊笼中,好不自在,感觉处处都是限制。
不过这就能让自己放弃嘛!
陈瑶掏出路上捡起来的一截树枝,大拇指粗细,一头削尖,非常的尖锐。
大概一扎就能非常流畅的将村长脖子通个洞那尖,陈瑶放在青砖墙壁上来回摩擦。
笑着对村长说道:“村长,你看树上有几只鸟?”
陈姚心中已有答案,若是老村长回答的不是自己心里的那个答案,那么自己就会毫不犹豫的趁着他还没回过头,猛地一下,给他一个痛快。
把住那颗头发花白的脑袋,遮住眼睛,从脖子侧面直接了当捅穿,迅速的缠上一条布条。
然后就当是一道巨大得睡意来袭,老人犯困的确算是一件常事,没人会说什么。
手法娴熟得不会有血液迸射墙壁,只会有点点血色滚落在地面尘土上,脚一搓就会消失。
倒是这颗柚子树,来年开的花蕊可能来年开春可能会带着鲜血得清甜。
“你这家伙,根本就没鸟得嘛!”一句话将陈姚拉回现实。
好的,恭喜你。
陈姚面带笑意,收回树枝。
老村长根本就不知道刚才经历了一场犹如修士得生死大道,一线之隔便是阴阳。
又重新点起旱烟,吧唧吧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