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管事看到另外一个账本拿出来的时候,脸色明显变了一下,但他很镇定,只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掌柜的在说什么,两份账目都是一样的,一份给掌柜的,一份给东家,不会有错。”
“是吗?”楚瑶轻飘飘的问了一句,漫不经心的将账本摞在一起:“送账本的伙计将账本送到了我家里,我留他吃了一口酒,钱管事要真是有什么不记得了,不妨和我一起去我家里,问问那伙计才好!”
楚瑶说出这话的时候,钱文的脸色才变了一下,他也不顾什么名声不名声的,直接将东来居的门关上了。
“你一个女人最好别找不自在。”他皱着眉头,表情阴狠了几分:“虽然是沈二公子让你来做掌柜的,但你别真的以为可以压在我的脑袋上吧。”
“这里是徐江城,不是三山镇,我也不是荀掌柜。”钱文冷笑了一声:“你看,你知道的事情很多,我知道的也不少。”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楚瑶很难不赞同,但这又有什么用呢:“所以你能把我怎么样呢?你想杀了我,还是想告诉我,我能做掌柜的,全是你的大慈大悲?”
她靠在椅子的扶手上,支着下巴,并没有把钱文放在眼里。
在楚瑶杀过的那些人之中,钱文真的排不上号,他甚至都不如那两个给邱都督送信的人。
“从上个月到这个月,两个月的时间,你从整个东来居,里外抽了近五百两银子,这五百两银子去哪儿了,你想跟我说,还是想到衙门,跟知州大人说呢?”楚瑶挑眉问道。
事已至此,钱文知道自己事情败露,也没有什么挣扎的余地,他向后退了两步,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短刀来:“五百两,足够要你的命了!”
楚瑶微微叹了口气。
她一再告诫自己,这里不是战区,也不是清崖岭,不要动不动就对别人动杀心,做一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有问题找衙门。
可明显,不是人人都这样想的。
楚瑶正叹气的时候,钱文已经挥着匕首冲过来了,只是楚瑶不懂,他费劲巴力的做这个假账有什么意义,不如一开始就把自己捅了,反正自己死了,沈二公子一定会让他当掌柜的。
到时候假账爱怎么做怎么做,就沈二公子那个脾性,他只要留个东来居的壳子给二公子,二公子就很满意了。
她一走神的工夫,匕首就已经到了眼前,楚瑶向后躲了一下,手底下一挥,旁边的茶盏便横飞了出去,正好打在了钱文的手腕上。
他一看就是没什么功夫的人,不过是仗着自己是个男人力气大所以腕子被打了一下,匕首直接就飞了出去,楚瑶侧身,匕首“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钱文愣了一下,没想到楚瑶竟然能躲过去,但他没犹豫,直接就扑过来想要掐住楚瑶的脖子。
楚瑶发誓,他那双手的只要碰到自己,自己就会被生生恶心死的。
所以她毫不留情的一脚踹了出去,她坐的椅子纹丝没动,钱文直接摔出去五六步,被身后的柜台挡住。
剧痛从肚子里传来,他爬都爬不起来,只能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的惨叫,楚瑶捡起脚下的匕首,走到他面前蹲下来:“看来你在三山镇也没有打探到我什么消息。”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钱文倒是不吃眼前亏,看到自己打不过楚瑶,立刻抱着脑袋开始求饶。
楚瑶笑了笑,把匕首丢在他眼前:“我可以饶了你,也可以让你做这东来居的大掌柜,不过,你要帮我办一件事。”
楚瑶方才那一脚避开了要害,她很清楚自己没有伤到钱文,所以他只是疼一疼,就从地上坐了起来:“你要干什么?”
“从东来居拿的银子,原封不动的送到我家里。”楚瑶回头看了看他,笑了一下:“这样大的好处你独吞,恐怕不合适。”
钱文还以为楚瑶对沈二公子多死心塌地,听了这话,不由得笑了一声:“原来你也不过如此。”
“谁不爱银子呢?”楚瑶觉得自己没什么错:“这银子从你家里挪到我家里,想来你也不会很满意,但是这第二件,我想你应该很愿意做。”
“这两本假账,你拿着送到知州府上去,就说我虚报账目,以逃免税银,这样一来,知州就会下令抓我,我入狱之后,这东来居,就是你的了。”
外面的天漆黑一片,只有一抹月光落进东来居,钱文看着面前的楚瑶,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你是让我去知州府……告你?”
“算是吧。”楚瑶点点头,她将两个账本递给了钱文:“而且这银子也能在我府上搜到,人证物证,我逃不掉的。”
钱文觉得这人疯了。
这就不是个正常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钱文挨那一脚虽然不疼了,但他依旧捂着肚子,毕竟就算不捂肚子,他也不敢去接那账本。
他觉得,这其中有问题。
“我的事情你少问,按照我说的做。”楚瑶冷下脸来,她将账本又向前递了过去,夜幕之中,一双眼睛透出森森的寒意:“你如果同意,这账本和东来居,都是你的,你如果不同意,那就有些难办了。”
“你知道了我的计划,就只能把命留在我这里了。”
钱文被楚瑶语气吓出了一身冷汗,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楚瑶根本不是在和他商议,也根本就没有给他选择。
他伸出手,颤抖着接过了账本,然后逃命一样离开了东来居。
门被钱文撞开,他也没有心思再给楚瑶关上,风吹动门板,吱呀吱呀的响了起来。
从回到三山镇,楚瑶就觉得自己进了一个不知名的棋局之中,她看不清楚的事情有很多,导致她只能顺着棋局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她不知道这局是不是为她而设,也能感觉到似乎没有危及到她的事情发生。
也恰恰是这一点,让她极为不安,她担心清崖岭一行惊动了京里,此刻,是不是她的身份已经昭然若揭了。
即便不是这样,她也始终是楚瑶,她绝不受人摆布。
还是她一惯的行事准则,没有解不开的局。
而眼前,就是破局而出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