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来的马车上,楚瑶拿着账本看了许久,钱文这假账做的并不高明,况且他难道不担心沈二公子来找自己对峙,然后事情败露?
还是他也知道,沈二公子不会来徐江城?
从二公子的表情之中,楚瑶知道这有些不对的地方,这种感觉,从二公子忽悠她去徐江城就开始了,只是她一直摸不准问题在哪里。
可她不喜欢蒙在鼓里的感觉,说的更严重一点儿,她觉得有人在耍她。
她一定会将这个人揪出来,然后算一算总账的。
楚瑶合上账本,也合上了眼睛,养着精神。
回徐江城,已经是五六天之后的事情了,楚季把学堂选好了,学堂里的先生楚季很满意,楚瑶知道,能让楚季满意的先生很少,但只要他满意,学问上应该就不成问题。
故此楚瑶也没有多废心思,这段时间,她将重点都放在了东来居上。
早早的去,一直等到关门才回来,就连广善坊她去的都少了。
不过听说唯安来看阿云了,这种事情楚瑶很想去凑个热闹起个哄什么的。
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变成了这样,但是……她就是很想去。
不过她还是按耐住了,每天在东来居,看着钱文看自己那个不爽又没有办法的眼神,楚瑶觉得很有意思。
东来居是三个账房,一个专门拢账,一个负责进项,一个负责采买,井井有条,楚瑶也留意到辛耀口里说的那个孙账房,他是负责拢账的,也就是说进出项都从他手山走,所以这账目怎么做,都在他的笔下。
不过或许是察觉到楚瑶留意起两个人了,这两个人仿佛是刻意避嫌一样,在东来居里极少说话,越是这样,楚瑶就越知道这两个人之间有事情。
好在二奎虽然不怎么正经,但关键时候很有用,他出去打听了一圈儿,很快就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他们是连襟。”二奎大喇喇的坐在门槛上,对楚瑶说道:“但他们的女人不是亲姐妹,是表姐妹。”
“竟然还有这样的关系?”梁氏正好带着拾月来东来居玩儿,天黑了,伙计们关好门都走了,只剩下楚瑶一家:“这管事的与账房有亲戚,可不是一件好事,当初用人的时候,没有盘问清楚吗?”
梁氏和原主都是大宅院里教养出来的,在如何用人这方面,自然很清楚,可挡不住沈二公子是个糊涂蛋:“我们公子将酒楼盘下来之后,压根就没有多过问,钱管事原并不在这里做事,是自己听说了,来找二公子的。”
“当时二公子听说他在万余楼做过掌柜的,就直接让他管事了。”二奎如实回答。
这的确像是沈二公子能干出来的事。
楚瑶和楚季对视一眼,不由得苦笑起来。
“这账目做亏了许多,银子自然也就落在了钱文的手里,他是想要借着这件事,让二公子觉得我不中用,最好能把我撵走,让他来做这东来居的大掌柜。”
楚瑶手里摩挲着账本,这些事没出二公子的府邸,她就想明白了,但有些事,她是真的想不明白:“但谁知道二公子并不在意盈亏,这账本送到他手里,估摸着也没有看。”
“他发觉这账本石沉大海,要么会继续做假账目敛财,要么,他会想别的办法对付你。”楚季也算到了这一点:“你要多小心才行。”
“我日日都在这里,他想对付我,没有那么容易。”楚瑶略微思考,想了个办法出来:“不过,这件事儿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楚瑶笑了笑,吹灭了烛火,一家人回去歇了。
这几天钱文的确很老实,规规矩矩的做事,不过眼看着又到要给沈二公子报账的时候了,楚瑶特意说广善坊最近有事,空了两日,没往东来居去,钱文便将二月的账本,送到了楚瑶的家里。
账本一式两份,一份给楚瑶,一份送往三山镇的沈二公子府上。
不过这一次,账本没有出去徐江城,被辛耀在城门口截住了,为了不惊动钱文,连人带信,一起送回了楚瑶家中。
楚瑶仔细比对了两份账目,钱文看起来胆子还是没有那么大,这一次他没有做亏二百两,但盈收上也不好,里里外外,他能扣下百余两银子。
核对完账目,天色已经暗了,楚瑶到东来居的时候,客人走的差不多,伙计们正在打扫。
“掌柜的。”有眼尖的伙计看到了楚瑶,便过来和她打招呼。
这几十个伙计虽然不好管,但也没有特别刺头的,起初不怎么服气楚瑶,但因为惧怕辛耀,也都不敢说,时间长了,发现楚瑶做事很利落,也极少找他们的麻烦,比原东家在时,还好一些,渐渐地,大家也就安稳做事了。
楚瑶顺手抹了一把桌子,见擦的很干净,便满意的冲他们笑了笑:“今日累了一天,大家早些回去吧。”
伙计们听了这话,将手里的活儿都干完,便一一离开了,三个账房也跟在伙计后面,最后只剩下了钱文。
钱文看到楚瑶,只是冲她冷笑了一声,而后便想往外走,但是被楚瑶叫住了。
“我来东来居两个月了,还没和钱管事好好聊一聊。”楚瑶随意的坐在一张桌子旁边,目光盯着钱管事:“不如咱们说说话儿?”
“你一个女人,与我单独留在这里,对你名声不好。”钱文回过身,看着楚瑶,显然,他并不想给楚瑶这个面子:“你看,我就说女人做掌柜的,还是不方便的。”
“又不是对你名声不好,你担心什么?”楚瑶对他的冷嘲热讽并不在意,只是反问他。
钱文没办法,在加上楚瑶的确是大掌柜,他只能在门口停住:“掌柜的想要聊什么?”
“你是管事,我是掌柜,当然是聊东来居了。”楚瑶慢吞吞的从怀里拿出账本来:“我今日看了你送来的账本,账目细致井井有条,做的很不错。”
“只不过……”楚瑶说着,从那账本下面,拿出那份准备送给沈二公子的账目:“这个我就看不懂了,钱管事,能不能给我讲一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