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事情很多嘛。”
楚瑶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她折了一条腿,其实也不算什么,但为了以后不成为一个跛子,她还是用木板固定上。
这导致她现在走起路来很滑稽。
笑话人不如人……楚瑶总是在心里后悔,当初不应该嘲笑木乃伊一样的金督办。
她扭过头去,看着站在身边,一脸正气的沈怀璟:“你还知道什么,不如说出来我听听。”
“我还知道,你应该是快要走了。”沈怀璟无奈的蹙了蹙眉头:“这清崖岭你已经三进三出了,两个督办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这里对你来说没什么挑战了吧。”
“道别的话都说腻了。”沈怀璟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苦笑了一声:“不过,这一次,我可能要比你先走。”
“你?”楚瑶看向沈怀璟,神色疑惑:“你去哪里?”
她没想到沈怀璟也要走,不由得猜测道:“你若是现在准备离开清崖岭,那我真不得不怀疑,那十四箱金沙,是你中饱私囊了。”
“我说了,此事与我无关。”沈怀璟叹了口气,他也很希望这东西现在在他的手里。
他从怀中拿出冯恩将军给他的调任书:“朝廷下的命令,你那么愿意看我的信件,这一次不妨明目张胆的看。”
楚瑶的目光落在书信上,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伸出手去。
她不是不想知道,只是不能知道。
她很害怕自己一旦知道了,就会下意识跟过去,楚瑶觉得自己不是这样的人,但为了防止原主的恋爱脑作祟,她还是谨慎了几分。
“我没看你的信。”楚瑶扬了扬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但的确有点儿担心你的脑袋。”
沈怀璟冷笑一声:“我没那么容易死。”
“也对。”楚瑶点点头:“祸害遗千年。”
她说完,目光不自主的和沈怀璟对在了一处,那见过那眼底的深情款款,也见过满心猜忌,更见过惊慌失措。
可此刻,她不知道沈怀璟看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每一次道别都是在给下一次见面划定日期。
可眼下这一次,却有可能是再不相见了。
这样也挺好的。
楚瑶点点头:“清崖岭一行,挺有意思的。”
沈怀璟很快参悟透了这话里的深意,他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目光落在下面的罪奴身上。
是啊,和她这一路走来,的确挺有意思的。
楚瑶是什么时候走的,没有人知道。
最先发现他们离开的,是冯恩将军,他有件事拿不准,想要找楚季商议,可去寻楚季的人回来说,楚季已经不见了。
屋子里干干净净的,连茶盏都清洗干净了。
袁昊站在旁边听了,掉头就往沈怀璟的院子里跑,果不其然,楚瑶也不见了。
他禀报给沈怀璟,沈怀璟翻书的手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他甚至都没有抬头去看袁昊,只是挥挥手,让他退下。
山上并没有因为这两个人消失了,而产生太大的波澜,只是提着篮子在石场放饭的女子不见了,大家偶尔提起,会微微的叹口气。
还有就是,阮嬷嬷经常会去旁边的屋子里坐一坐。
她总是在想,如果楚瑶没有那么聪明,或许她会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
可又觉得,若她没有那么聪明,自己压根不会注意到她吧。
清崖岭还在源源不断的产出金沙,只是再没有了去西厢房拖女人的罪奴,也没有了日日在石场里鼓动罪奴偷藏金沙的孩子。
很快,也没有了那个敢和金督办拌嘴的沈督办。
沈督办走的那一日,秦放第一次看到金督办落泪,但他自己不承认,他说是清崖岭风沙大,他迷了眼。
沈怀璟说将来有机会,自己还会回来看他。
“那些青壮劳力,也不必把力气都放在砸石头上。”这是沈怀璟临走之前,和金督办说的最后一句话:“那么多人盯着清崖岭,邱都督死了,还会有第二个邱都督,但你不能次次都指着冯将军救你。”
“这清崖岭的吉凶,得你这个清崖岭的督办说了算。”
沈怀璟想起夜色下,那个女子扬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认认真真的话语。
在清崖岭上这么长的时日,沈怀璟还真没怎么在莫城好好逛一逛,这一次往西去,他在莫城停了一天,仔细看了看莫城的风土人情,也去看了秦放的妹妹。
“我哥哥的人缘最近好了许多。”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托着下巴,倚靠在成衣店的柜台上,一双眼睛打量了沈怀璟:“前些时日有个姐姐来给我送银子,今日又有个公子哥儿来瞧我,真开心!”
少女的眼中满是天真烂漫,沈怀璟看的有些微微出神,他一下子想到了楚瑶,不知道年少时的她,是不是也曾有过这样的天真。
楚瑶其实生的很好,沈怀璟将十三州走了个遍,见过不少女子,楚瑶的长相,是数一数二的,只是她不在意,也似乎没有意识到,她生的有多好。
她若是能在爱笑一点儿,或许会更好。
沈怀璟有些出神。
“多谢你来瞧我。”少女将沈怀璟送到门口,神色有些遗憾:“你若是我兄长的好友,定然听说过,我在京里已经许了人家。”
沈怀璟疑惑,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他说这话。
身后的袁昊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主子:“大人,你别盯着人家姑娘看了!”
沈怀璟回过神来,哑然失笑,他冲少女拱了拱手,算是道了歉,然后住进了不远处的客栈里。
明日一早还要赶路,沈怀璟想在这里歇下。
客栈不大,一楼却有一个大大的院子,沈怀璟住在三楼的天字间里,屋子里有些沉闷,他推开窗,望着下面的院子。
院子停了一辆很大的马车,马匹站在那里,不时的甩一甩鬃毛。
门口传来了敲门声,沈怀璟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客栈的店小二。
“公子,有人托我将这个交给你。”
小二说着,递上了一把钥匙。
沈怀璟端详了一下那钥匙,追问下去,小二只说是个女子,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怀璟站在门口愣了片刻,转身下了楼,走到院子里,那辆宽敞的马车上果然落着锁,他将钥匙插进去,锁头“咔哒”一声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