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小普陀寺后院,有郭旗的坟墓?”楚瑶靠在床上,后背的疼痛让她已经没有办法继续站着的,她只能躺着。
楚季坐在床边,点了点头:“郭旗是罪人,就算是死,也不会埋在小普陀山上,我和梁瑞一起去了后山,翻开了他的坟墓,里面有一封信。”
他说着,从怀里将信件取出来,递给楚瑶,楚瑶赶紧打开,发现有四五张信纸,上面的内容都是一样的。
是迟相与东胡人来往的书信,里面还写了京都的兵力部署。
这应当是判定迟相叛国最重要的证据!
只是为什么同样一封信,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份呢?
楚瑶以为其中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就几封信都仔细看了一遍,却发现连标点符号用的都一样。
就在楚瑶一头雾水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这几封信的笔锋上,有些奇怪的变化。
这些信件的确是出自一人之手,但是笔锋上微妙的变化,像是写信的人在逐渐改变着什么。
楚瑶慢慢坐直了身体。
就在这个时候,楚季将郭旗留给郭安的信拿了出来,放在了楚瑶的另外一只手上。
这样对比之下,楚瑶恍然大悟!
“这是郭旗,在临摹迟相的笔迹!”楚瑶抬头,惊愕的看着楚季。
楚季闭了闭眼睛,不置可否。
“郭旗精通书道,不比我差,可饶是这样,他也应当练习了五六年,才能与迟相写的一模一样。”楚季回答。
可是话语间,他依旧微微的叹了口气:“可是你发现了吗?郭旗留给郭安的这封信,用的笔迹,就是迟相的笔迹。”
“他留这封信,一来是让我去小普陀山找到这个证据,二来,是想用这封信告诉大家,迟相与东胡人通的那些信,都是出自他的手,因为他同样用这个笔迹,给自己的儿子写了信。”
楚季说完这话,心里一丁点儿轻松的感觉都没有,他甚至用力的拍了一下旁边的桌子:“堂堂左相!就因着这几封信闹得家破人亡!他为这朝廷为这天下倾注了多少心血,可朝廷有半分信他吗?”
“不是朝廷不信他。”楚瑶摇了摇头,她面无表情的将一床的信纸收好:“是朝廷想要毁了他。”
“一件事的两个选择,从来不是好与坏的分别,因为没有人会选择坏的,其中的分别,不过是立场和地位。”
楚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她甚至知道,这件事远不止是这样:“迟相不知道这是假的吗?他不会喊冤吗?他什么都没做,因为他知道,无论作什么,都不会改变朝廷想要他死的这个结果。”
“韬光养晦吧,父亲。”楚瑶没有把信件还给楚季,她妥善的放在了自己的空间里,没有任何地方,比空间更保险了:“总有一天,这些东西要大白于天下的。”
楚季坐在楚瑶的床前,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心里的翻江倒海,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了。
楚瑶安安静静的养了几天的伤,这几日,山上很安稳,一切恢复如常,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对于金沙失窃,楚季的办法是最好的,十四箱金沙,不可能有人能带下山。
可六天过去了,山上没有半分金沙的消息,金沙就这样不翼而飞了,冯恩听着一波波来报的守卫,脸色越来越难看。
“金督办。”他撇了金督办一眼,声音低沉:“你确定,邱都督打上山之时,山上是有十六箱金沙的吗?”
“我确定啊!”金督办急的有嘴说不清,他早就将山上的账目准备好,呈给了冯将军:“将军你看,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
冯恩接过来,看了两眼,丢在了桌子上:“那你确定,这些金子,是在邱都督死之后,才不翼而飞的吗?”
“我确定啊!”金督办都快要哭了:“邱都督死的当晚,我还去……”
沈怀璟的听着金督办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又咳嗽了一声,提醒金督办慎言!
冯恩已经把解决办法摆在他面前了,他怎么还能这么一根筋?沈怀璟没了耐心,要不是冯将军在场,他真想上去踹金督办两脚。
听到沈怀璟的咳嗽,金督办知道自己说错了,但他一直都在实话实说,所以并不知道自己错在了那里,只能停住话头,呆呆的看着沈怀璟。
“也不一定吧。”楚瑶因为伤的太重,在冯恩面前勉强混了一个坐着的资格,她挪动了一下身体,让后背的伤口不那么疼:“邱都督一直都惦记着金子,他冲上山,肯定是直奔金库去的,这金子,说不定是他趁着前山混战,让人从后山运下去了。”
“不可能!”金督办挥挥手,一脸轻蔑:“他压根都没上来,在石场上就让老沈给砍了脑袋,怎么……”
“金督办!”楚瑶翻了个白眼,毫不吝啬的打断了金督办的话:“嘴是个好东西,但是如果没有脑子的话,最好把嘴闭上!”
金督办的声音戛然而止。
冯恩被楚瑶的话逗的笑了起来,金沙不翼而飞,六天过去了,就散偷金沙的人能在山上原地不动趴六天,饿也饿死了,冯恩觉得其中定然有什么是自己疏忽了的。
可是清崖岭不在他的管辖里,他对这里也不了解,金督办是他旧部,沈怀璟是他学生,谁背这锅,他心里都不舒服。
除了外面被挂在塔楼上的邱都督。
“你们继续留意去查吧。”冯恩起身,往外走去:“实在查不出来的话,我只能认为是邱都督将金子早早运下了山。”
“将军英明。”沈怀璟明白了冯恩的意思,在后面接了一句。
冯恩停住脚步,他回头扫了沈怀璟一眼,而后径直走了出去。
大家见冯恩走了,便也一一散去,楚瑶行动不便,楚季不在屋子里,也没人管她,她只能靠着自己,勉强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缓慢的往外走去。
沈怀璟也落在了最后,他伸手去扶楚瑶,但是被楚瑶躲开了。
她才用不着别人搀扶!
她又不是八十岁老太太!
楚瑶翻了个白眼。
可沈怀璟并不知道楚瑶在想什么,他愣了一下,然后跟上了楚瑶的步子。
“我知道你看了我的密信。”
沈怀璟背着手,走在楚瑶身侧。
“但金子不是我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