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昊琢磨了一宿这话,他想大人应当是得罪楚姑娘了,以他对楚瑶的了解,这位姑娘非常记仇,而且报仇的手段异于常人,恐怕自己主子要倒霉啊。
作为属下,袁昊当然不愿意看自己家大人吃亏,所以一大早就想去见沈怀璟,跟沈怀璟说一下昨晚楚瑶说的这些话,让他早有个准备,防止楚瑶出其不意,要了大人的命。
虽然袁昊有时候觉得大人看楚瑶的眼神含情脉脉的,可楚瑶看大人可没那么友好,偷袭这种事情,她干得出来。
袁昊心里很担心。
不过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就在沈怀璟的门前看到了坐在院子里藤椅上的楚瑶,袁昊的脚步停顿了片刻,他以为自己看错了,仔细看了看,的确是楚姑娘。
她换了一身衣服,坐在藤椅上,来回摇晃着,衣摆随风轻轻飘起来,看着十分惬意,不像是清崖岭的罪奴,倒像是大宅院里的小姐。
抛开性格不谈,楚姑娘这个样貌,还是的确与自己家大人很般配的。
袁昊对楚瑶的偏见,因为长相,而消减下去几分。
“楚姑娘。”他走进院子里,冲楚瑶抱了抱拳:“这么早坐在这里,是有什么事找沈大人?”
楚瑶缓慢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面前的袁昊,她微微点头,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不是她架子大,是她一宿没睡,有点儿没有精神。
袁昊有些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如同往常一样,束手站在旁边。
楚瑶觉得自己回答了袁昊,便继续闭目养神等沈怀璟,半晌睁开眼睛,发现袁昊还站在这里,不由得有些奇怪:“你这么早就来候着他?”
袁昊点了一下头。
“那也是很辛苦的。”楚瑶叹了口气,她起身,将椅子让给袁昊:“你坐吧。”
袁昊大惊失色,那是沈怀璟的位置,他哪里敢坐。
其实袁昊心里,对楚瑶的身份,也是有些揣测的,沈怀璟有婚约在身,无论在外多少年,等将来回到京都,始终还是要与定好姻亲的姑娘成亲。
而眼下楚瑶对于沈怀璟来说,应当只是一个消遣,且不说她一个罪奴,有没有那个福分跟着沈大人回京,即便是有,她也顶多是个外室。
依照沈老夫人的性子,能让她进门做妾吗?
袁昊觉得可能性太小了,所以这样一个外室,他们这种从属是不大放在眼里的,可袁昊总是感觉,楚瑶与别的女人不大一样。
她好像并不太在意她在沈怀璟心中的地位,也不怎么缠着沈怀璟,反而是自己家的大人整日为了人家神魂颠倒的。
这最后会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袁昊很聪明,眼下便如同敬着家里夫人一般,敬着楚瑶了。
“坐吧。”楚瑶不知道袁昊脑袋里这些弯弯绕,她起身,站在了对面的房檐下:“我坐一早晨了。”
楚瑶心里没什么地位尊卑的概念,只要不是特意用原主的思维去思考问题,她所有下意识的动作,还保持着她那个时代的习惯。
在楚瑶眼里看来,袁昊只是沈怀璟的员工,人都是平等的,她也的确坐一早晨了,坐的有些昏昏欲睡,所以让给袁昊歇一歇。
可袁昊却万万不敢,他连连摆手,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解释好,便什么都没有说。
楚瑶见他不坐,也就罢了,日头渐渐的爬了上来,楚瑶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有时抻抻胳膊伸伸腿,活动一下身体。
而这些,都落在了沈怀璟的眼睛里。
他早就发现楚瑶在外面了,只是一直都没有出来,他不知道楚瑶昨晚在自己这里吃了亏,气哼哼的走了之后,又想通了什么,一大早的来这里赌自己。
但大约,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如今隔着窗户,见她动作奇怪,却有些好笑,时间也的确不早了,他今日还有些事情要去找金督办商谈,太晚出门也不好,便推开门,向外走去。
如今已经深秋了,早晚很亮,沈怀璟的身上,披着昨晚那件大氅。
“沈大人!”楚瑶看到沈怀璟出来,便迎了过去,不动声色的挡在了沈怀璟的去路上,让他不得不停住脚步。
沈怀璟打量了一下楚瑶,接着就给袁昊使了个眼色,让他去院外等自己。
袁昊有些不放心,迟疑了一下,走到院子门口,便不肯再走了。
“什么事?”沈怀璟停住脚步,耐心询问。
“昨日沈大人的教导,我都记在心上了,我觉得沈大人说的极是。”楚瑶背着手,她微微仰起头,看着沈怀璟,笑眯眯的说道:“不过,我有一点儿不同的见解,不知道沈大人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从她恭维自己的第一句话开始,沈怀璟就知道,楚瑶又开始给自己挖坑了。
不过,他也挺好奇,楚瑶这一晚上都琢磨了些什么,便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楚姑娘请讲。”
“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爱财也不算丢人吧,这人世间匆匆忙忙,谁不是为了吃饱肚子,填满腰包呢?”楚瑶走近沈怀璟。
有些事不能大张旗鼓的说出来,既然声音要压下来,二人必然要靠才行。
“我虽然说了,我来这山上不是为了金子,但未必不能做些顺手牵羊,一举两得的事情。”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给沈怀璟时间思考:“只要沈大人愿意,我就有办法,让沈大人从这件事里干干净净的摘出来,不会给朝廷动你一根手指头的机会。”
她说完,抬起眼睛,看着沈怀璟:“怎么样沈大人?有兴趣吗?”
“你是在……”沈怀璟皱了皱眉头,随即展颜一笑:“拉拢我,让我做你的同谋?”
“难道,大人不早就是我的同谋了吗?”楚瑶挑眉:“当今朝廷是个什么德行,大人比我还清楚,这金子落在谁的手里,都不如落在你我的手里,说不定,还能造福一方百姓。”
“即便我能摘出来,金督办也会死吧。”沈怀璟问道。
他像是动了心。
“当然。”楚瑶不想隐瞒,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值得可惜的:“金督办虽然不是坏人,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对山上发生的这些事情视而不见,不值得一死吗?”
她说完,笑了笑,踮起脚尖,凑到沈怀璟的耳边:“那可是一金库的金子啊。”
“那么清高作什么?又不能当饭吃。”
“不如,一起堕落吧。”
“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