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的冷汗瞬间沿着后背爬了上来，一直冲到额头。
她想要控制住自己惊愕的表情，却还是忍不住捂住了嘴。
这些反应都在明廉的眼睛里，他的目光一亮，迅速在地上写道——你知道我？
他重重的画了个问号，然后去看楚瑶。
可楚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明廉有些着急，用手重重的点了点地上的话，像是在强调什么。
“所以你在告密之后，被拔掉了舌头？”楚瑶压低了声音，事到如今，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一直寻找的郭家人，就在自己的眼前。
这简直太荒唐了：“那些人为什么没有杀了你？”
明廉的目光向下垂了垂，他似乎十分不想提起这些事。
“你如果不告诉我实情，我没有办法相信你。”楚瑶站了起来，她的目光落在明廉的身上，似乎带着许多的审视。
但实际上，她已经相信了明廉所说的一切。
毕竟他实在没有必要，去假扮一个石场罪奴的公敌。
每一个罪奴，都在私藏金沙，就是奢望着有一日可以带下山，如同于谷所说的那样，飞黄腾达。
所以他们视这个告密者为眼中钉，这也是为什么他后来会改名字的原因。
明廉能够感受到楚瑶的目光，这样审视的目光之下，他的确觉得自己没有隐瞒一切的必要。
但过程太长，也太艰难了，他没有勇气将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都写下来，只能写了寥寥几个字：“金督办没有杀我。”
金督办。
这三个字让楚瑶陷入了沉思，不过她很快就想明白了，所有人都说，金督办没有脑子，他能带兵打仗甚至做清崖岭的督办，不可能真的没有脑子，大家这样说，大约是指他没有那么深的城府。
他是冯恩的旧部，冯恩能带着打仗的人，应当不会特别的坏，他既然来清崖岭，责任就是护金，郭安举报有人私藏金沙，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和正确的做法，金督办只要不是完全投靠了那个都督，他就没有杀郭安的必要。
只是让楚瑶比较意外的，是金督办非但没有杀他，还将他安排在了厨房，他弟弟说的没错，明廉的日子，的确比罪奴好过，甚至楚瑶一度认为，他并非是罪奴的身份。
这件事也让楚瑶对金督办有了别的看法，如果这一切都是他的身不由己，那他这个人，或许比想象中的，作用要大。
不过既然知道了他是郭安，那金子的事情，显然就没有那么重要的：“郭旗是你什么人？”
明廉听到楚瑶问起郭旗，忽然愣了一下，似乎一点儿也没有想到，楚瑶会问起这句话。
他缓慢的站起身来，目光从急切逐渐转变成疑惑，最后变成了谨慎小心。
他摇摇头，掉头就走，可刚转过身，就发现楚瑶已经挡在了门前。
她什么时候走过去的，明廉丝毫没有察觉。
明廉往后退了一步，踩在了自己写下的那些字上。
“回答我。”楚瑶压下目光：“郭旗在什么地方。”
明廉摇头，没有任何的动作。
“我发誓，我不想伤害你。”楚瑶深吸了一口气，她说的是心里话，可为了郭旗，她已经走了太远的路。
如果真的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她也只能自认倒霉，但眼下找到了郭安，她知道，这件事，应当有些眉目出来。
楚瑶背在后面的手，将门插住，她的眼睛没有片刻离开明廉的意思：“金督办拔了你的舌头，你应当发不出声音来了。”
她手中多了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这样也好，省的吵到外面的人。”
明廉怎么也没想到，楚瑶会露出这幅面孔来，他皱紧了眉头，仔细看了看楚瑶，似乎在分辨，这还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你放心。”楚瑶笑了笑：“你只要告诉我郭旗的行踪，我就不会伤害你，实不相瞒，我上山来，为的就是他。”
“是我先动手？还是你先开口？”楚瑶很讲道理的问了一句。
明廉被楚瑶的刀吓得连连后退，最后跌坐在楚瑶的床上，他不住的摆手，所有的惶恐，都在眼睛里，被楚瑶看的一清二楚。
眼看着楚瑶逐渐逼近，明廉绝望的闭上眼睛，他甚至没有挣扎一下。
这让楚瑶有些疑惑，一个男人不会对女人束手就擒的，哪怕对方手里拿着刀，他为什么不反抗呢？
就死的这么……心甘情愿吗？
“我不想杀你。”这下反而楚瑶犹豫了，她怎么可能杀郭安，这是唯一能找到郭旗的线索了：“我也不会伤害他，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
楚瑶见硬的没有用，便准备用软的。
但她也不敢说太多，毕竟明廉会写字，这对于楚瑶来说，是好事，但也是坏事。
“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比这些金子重要。”楚瑶拉过凳子，坐在了明廉的对面，匕首被随意的抓在手里：“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不会骗你的。”
明廉听着楚瑶的话，似乎有了几分动摇，他几番欲言又止，最后看到桌子上的水，用手蘸着水，在桌子上写到——你是好人吗？
他写完，停顿了一下，继续快速的写着——我觉得你不是坏人，但我不敢相信你。
楚瑶看着那一笔一划的字，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举报那些人私藏金沙，实际上是想要救他们的命，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这件事我来帮你。”楚瑶收回了匕首，方才想要威胁明廉，这的确不是一个合适的决定，眼下，她打算恢复自己生意人的身份，和对方做个交易：“我会跟那些人一起下山，会保证那些人活着。”
“后日子时，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给你一件东西，用那个东西，你可以看到山上发生的一切，在他们安全离开之后，我会回到山上，到那时，请你告诉我郭旗的下落。”
楚瑶盯着明廉，一字一顿的说道。
这个条件很让明廉心动，他想救人，想要救下每一个人，他眸色暗下几分，犹豫再三，在桌子上写到——
那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天色破晓之前，楚瑶的房门打开，明廉从里走出来，快速的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只剩下远处负手立着的沈怀璟，盯着楚瑶的房门，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