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不错。”
沈怀璟还是负着手，缓慢的在厨房前面的石子路上走着，楚瑶跟在他身边，一时间不知道这个问题怎么回答。
她皱了皱眉头，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她和沈怀璟彼此都心知肚明，二人并没有什么关系，她没有必要因为下意识的一个举动，而在沈怀璟面前感到心虚。
她和明廉之间也的确什么都没有，她当下的想法，只是觉得汗湿了的衣服穿上身上黏糊糊的肯定不舒服罢了。
为什么气氛会这么尴尬呢？
“我们……”楚瑶有些艰难的开口，她是个不爱废话的人，但原主是个口齿伶俐的，所以楚瑶一般也不会有不知道说什么，或者被说的无言以对的时候。
但眼下，她不知道应当怎么回应沈怀璟的话。
放在往常，沈怀璟肯定会给楚瑶一个台阶下，毕竟那天楚瑶那么难听的话，他都没放在心上，这点儿事儿，他觉得也不算什么。
他也的确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要求她。
可他就是不痛快。
很不痛快。
所以不想给这个台阶。
迎面一队守卫走过来，看到沈怀璟，便垂手立在旁边，只是有几个不老实的，偷偷抬眼看向楚瑶，一直在偷笑。
楚瑶看到了，也没理会。
可沈怀璟却停了下来，他压下眉头，看着这队准备去去厨房取饭食的守卫：“笑什么？”
这不过是最普通的守卫，寻常日子连沈怀璟的面都见不到，眼下看沈怀璟沉下脸来，一个个心都提了上来。
他们不了解沈怀璟，却很清楚金督办的为人，同样都是督办，这沈怀璟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沈怀璟停住了脚步，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个个扫过去：“有什么好笑的，说出来，给我听一听。”
“属下不敢！”他冷冷的声音让这些守卫不寒而栗，大家连忙跪下，伏在地上，大气儿也不敢喘一下。
楚瑶不知道沈怀璟哪里来的这股气，他往日里极少苛责这些人，只是对袁昊严厉了些，那也不过是因为袁昊自幼就跟着他，是他的心腹罢了。
楚瑶伸出手，拉了拉沈怀璟的衣袖。
沈怀璟没有去看楚瑶，不过还是听话的收回了目光，没有在追究，继续往前走去。
守卫们听着沈怀璟的脚步离开，都松了口气，感激的看向楚瑶，楚瑶则冲他们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走，自己追上了沈怀璟的步子。
“你怎么了？”楚瑶发现沈怀璟今天心情不太好，方才对自己就阴阳怪气的，现在又把气撒在那些人的身上：“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没有。”沈怀璟干脆利落的回答，他心里的确不舒服，可这样的话，他也不能宣之于口，只好自己咽下这口气。
楚瑶蹙了蹙眉头，看着沈怀璟的步子，犹豫自己应不应该跟上去。
“你的事情我办完了。”沈怀璟走了几步，劝自己算了，还是正事要紧，可一回头，楚瑶却停在远远地位置看着她，刚刚压下去的气，又涌了上来：“站近些，我不会把你吃了！”
楚瑶不情愿的往前挪了挪步子。
“从明天开始，每日午间，你可以随着放饭的守卫一起去石场。”沈怀璟看到楚瑶走到跟前儿，心里的火气消了一些：“但是不要和你父亲有过多的交流，这里即便是守卫，也未必知道你们的关系和背景，为了避免互相牵连，还是不要将你们的关系告诉外人。”
楚瑶听了，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将你我的事情，告诉阮嬷嬷了？”沈怀璟原本不想提这件事，但这件事一直压在他心里。
他觉得阮嬷嬷回去之后，大概率会将自己的话告诉楚瑶，他想知道楚瑶是怎么想的：“阮嬷嬷有回去跟你说什么吗？”
楚瑶抬眼看了看沈怀璟，她不明白他在问什么，不过他能算到阮嬷嬷会将事情告诉自己，倒也不奇怪。
她斟酌了一下，摇了摇头。
沈怀璟微微弯了弯腰，直视着楚瑶：“哑巴了？”
“我觉得你今天心情不好。”楚瑶如实回答：“我是压不住火的，万一你我哪一句话不对，起了冲突，我怕我会忍不住动手。”
沈怀璟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你不会真以为，你能伤的了我吧。”
楚瑶歪了歪脑袋，觉得这话很有意思。
成功挑起了她的战斗欲：“为什么不能呢？”
“我的确见识过你的身手，很矫捷，但也不至于战无不胜。”沈怀璟认为楚瑶在这一点上过于自信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目光仔细的看了看楚瑶，她的确是练武的好苗子，手脚纤细修长，若是执剑，定然是英姿飒爽。
他的目光引起了楚瑶的注意，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还从来没有看到过沈怀璟的身手。
传说，他不是冯恩大将军的徒弟吗？原主的记忆里，冯恩带兵，几乎是战无不胜的，这样的大将军，身手应该不错。
不过楚瑶也不以为然，毕竟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她深知，带兵打仗和单兵作战，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情。
沈怀璟其实只是不想被楚瑶压制住，才这样说的，可是话一出口，发现楚瑶看着他的眼神之间锋利了起来，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沈怀璟看了看周围，此刻正是中午，路上有些来往的守卫，甚至秦管事，就在不远处站着……
“算了，你确实很厉害。”沈怀璟虽然不愿意向女人低头，但楚瑶……算是个里外吧。
就当哄她开心了：“除了在下河村那一箭，我也确实没见你在被谁伤到过。”
楚瑶觉得沈怀璟很识时务，所以满意的点点头，而且她回想了一下，自己自打穿越过来，好像也的确就在下河村……
她想着想着，忽然觉得不太对。
自己在下河村受伤的事情，根本没有人知道，即便是同难民的族长说起时，也说的是东胡人洗劫下河村，自己受伤，根本不曾提过中箭的事情。
楚瑶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的看向沈怀璟。
下河村临近武陵关，但之间隔着一个江阳县，而江阳县能够带兵打仗的，就是眼前这位守备沈怀璟……
冯恩是他老师，他完全有资格带武陵军的兵，若当日不是他带兵驱赶东胡人，他不可能知道自己中箭！
又或者……
楚瑶的目光落在沈怀璟左手虎口处，上面明显的茧子，正是常年骑射留下的。
“原来。”楚瑶呵呵笑了一声：“江阳县城头上，不是你第一次冲我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