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办，她……”
许管事还想要解释，但冰凉的钢刀已经横在了脖子上，许管事顿时吓得脸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楚瑶适时的往后退了一步，没有在开口。
金督办对许管事起了疑心，就不可能容下他，此时在说任何火上浇油的话都是画蛇添足。
让他自己决定，才是最明智的。
许管事立刻就跪了下来，不住的给金督办磕头：“大人！属下对大人绝无二心啊大人！我跟着您也好几年了，处处都是替大人着想的……”
金督办没有马上动手，他歪着头，瞪着眼睛看着许管事，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许管事像是在金督办这一丝的迟疑中找到了可乘之机，马上哭道：“大人！我一心都是为大人着想，绝对不像这个贱人所说的那样，大人你是知道的！后山那几个御史，属下……”
血毫无征兆的喷了出来，他的话随着头一起落在了地上，楚瑶闪身将阮嬷嬷护在了身后，那血没有一滴落在阮嬷嬷的身上。
金督办在袖子上擦了擦血迹，刀丢给了身后的随从。
他甚至没有多看地上的许管事一眼，那些随从也非常有眼色，很快就有人过来，将尸首抬走，除了地上大片的血迹，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阮嬷嬷可是要打起精神来了。”金督办低下头，发觉自己袖子上溅上了许多血迹，他伸出手擦了擦，却只是徒劳：“这山上越来越乱了。”
“督办放心。”阮嬷嬷轻声回答，像是对金督办没有思考的恐惧：“老身自然知道如何自处。”
金督办抬眼，扫了一眼阮嬷嬷，目光最后落在了楚瑶的身上。
阮嬷嬷以为金督办还要对楚瑶动手，便想开口替她说话，事到如今，她更不能看着楚瑶死在这里。
可楚瑶在后面拉了拉阮嬷嬷的袖子，让阮嬷嬷放心，接着自己走到了金督办的面前。
“你想干什么？”金督办不得不承认，昨晚楚瑶的身手的确是吓着他了，虽然他不想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可楚瑶往他身边走的时候，他的气势还是明显弱了下来。
他担心自己再一次被挟持。
“我想和督办聊一聊。”楚瑶看出了他的谨慎，脚步停在了原地：“就我和你。”
“你也配？”身后都是随从，金督办才不想当着这些人的面儿，和一个罪奴说话，他硬着头皮骂了一句。
楚瑶没说话，就定定的看着他。
末了，金督办挥了挥手：“你们先退下。”
他身后跟着的人听了，自然向后退去，但没走几步，就被金督办叫住：“走那么远干什么！”
大家听了，又只好停住了。
阮嬷嬷瞧着好笑，她紧了紧身上的外氅，转身回去了，看样子，楚瑶并不需要自己担心。
“昨晚当众对金督办不敬，是我年轻不懂事，我是个罪奴，最是低贱，素日里便是想见督办，也没有那个资格，便想借着今天这件事，给督办赔个礼，还望督办大人大量。”楚瑶说着，撩起身上的囚衣，缓慢跪了下来。
金督办没想到楚瑶会来这么一出，他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以为楚瑶会有什么后手，可是听着她的话，觉得她倒是诚意十足。
而且身后不远处站着那么多人，都看到楚瑶跪下认罪，他昨日丢的面子，算是捡回来一半。
“你知道就好。”金督办心里虽然得意，但也只是哼哼冷笑了两声：“眼下看见没人保的了你了，你才知道下跪认错，虽然晚了，但也是知错就改了。”
他倒是装模作样意味深长的规劝起了楚瑶。
然而楚瑶并不想听这些废话，她抬起头，看着金督办：“我自己回去想了想，金督办可以纵着那些罪奴胡作非为，想来他们是可以给督办带来什么好处的，我是个女人，不懂这些，但督办既然没杀我，我便有心为督办立功，以换自己这条贱命。”
金督办以为楚瑶只是怂了，完全没想到她还有后面这段话，他逐渐对楚瑶有了些兴趣。
特别是见楚瑶没有对自己动手的意思，金督办放下些心来，往前走了几步，俯身蹲在楚瑶的对面，仔仔细细的去看这个女人的脸。
生的的确是好，算得上是他戎马半生，见过最好看的女人了，金督办是个男人，自然喜欢漂亮女人。
但对楚瑶，他有点儿喜欢不起来。
他盯了半晌，眯了眯眼睛：“你能干什么啊！”
语气中的轻蔑，飘进了楚瑶的耳朵里。
“我知道督办大人如今最头疼的，就是那两个御史，我不单有办法让他们早早下山，更有办法让他们的折子在圣上面前没有半分的作用。”楚瑶笑了一下，像是一个纯良的少妇：“我想以此，换我在清崖岭的性命。”
“呵呵……”金管事笑了两声，可越想越觉得好笑，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半晌，笑声落下，他往前凑了凑，脸几乎要贴在了楚瑶的脸上：“即便我眼下承诺你了，你就相信啊，你那么单纯吗？”
“君子一诺千金重。”楚瑶点点头，毫不犹豫：“我当然信。”
“好！”金督办忍不住一声喝彩，抬手让楚瑶站了起来：“你是第一个说老子是君子的！老子喜欢你，说！你有什么办法！”
“御史千里迢迢来清崖岭，为的，是查冤情贪腐，但这里是边陲之地，吃喝不好是次要，最主要的，是战乱。”楚瑶每一个字说的都很干脆，也给了金督办足够的时间去思考。
“那些老头子自认为能吃苦，所以吃喝上的苛待，对他们未必奏效，但他们一定怕死，只要这里起了战乱，他们定然一天都不会多停。”
金督办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可这里一向太平，从未有过战乱……”
“以前没有是因为没人上报，没人上报的原因是没有大规模侵犯幽州的战役，但不代表没有散骑掳掠。”
“清崖岭是采金之地，被看管的里三层外三层，即便是散骑也定然不会杀到清崖岭来，若是杀进来，那督办大人一样有罪。”
“可是御史达人们落在莫城官驿的马匹车辆，可不在监管之内。”
“外邦散骑冲了官驿，那群在京城养尊处优的大人，自然不会在这里多停，为了保命，说不定即刻就走！”
“甚至都不必真的费人费力的闹什么官驿，督办大人，莫城的知府与您相熟吧！御史大人在山上，那官驿有没有被闹，马匹车辆有没有被砸，散骑有没有冲往清崖岭的迹象，那还不是您与知府大人闲聊的话么！”
“信口雌黄！”
楚瑶正说着，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你少在这里煽风点火，出些馊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