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袁昊夹紧马肚子，让马加快了步伐，赶到了沈怀璟的身旁，他回过头，伸手用马鞭指了指方才过去的马车：“那辆马车看着很眼熟啊。”
沈怀璟回头的时候，马车已经走远了，他眯了眯眼睛，仔细分辨了片刻：“是吗？”
“马车的形制，倒像是沧州的样式。”袁昊皱着眉头说道。
沧州地势险峻，不是上山便是陡崖，故此马车要比其他州府的更加牢固一些，外形也更笨重，只是沈怀璟方才一心赶路，并没有留意到，现下听袁昊这么一说，看着远去的马车，觉得还真有些像。
“沧州大灾，当地活不下去，自然要往外跑了。”沈怀璟回答。
言落，他忽的想起了一个人来：“此处距离南水村有多远？”
“大约也就一日一夜的路程吧。”袁昊驱马，跟在沈怀璟身边。
他知道大人为什么要这么问：“已经过去这么多时日了，楚家人即便是曾经在南水村落脚，此刻也早就走了。”
“大人，此番调令急迫，罪臣方世文家眷很快就会押送到清崖岭，咱们若是直接去，或许能在他们到达之前上任，如今为了二公子特意往三山镇来一趟，已经耽误了很久，这南水村……”
袁昊是真心想劝沈怀璟，但是并没有说完，就看到沈怀璟的脸色越来越差。
“我未上任之时，清崖岭起暴动了？还是采不到金了？”沈怀璟胯下的马慢了下来，他反问袁昊。
这使袁昊察觉自己僭越，便低着头，不敢在说什么。
“站住!”城门守卫喝住了几个人的马队，他也不是傻子，一瞧这些人都骑着战马，便知道是行军打仗的人，故此也没有过多盘问，便直接放了进去。
袁昊方才惹得沈怀璟不快，此刻便不敢在多说话，走进三山镇，天色已经昏暗了，来往百姓众多，一行洋洋洒洒八九个人，骑在马上，只怕会误伤了街巷上的百姓，故此沈怀璟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袁昊。
走了没几步，前面忽然一声炸响，接着一道湛蓝的光出现在沈怀璟的面前，他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用手挡住光线。
身后的战马被晃的嘶叫起来，袁昊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马匹拉住。
“恭迎沈大公子！”沈二公子站在前面的巷子口，两侧是方才放炮仗的家丁。
沈怀璟还没看到他的人，就听见他说话的声音了，仔细想一想，能骂的话已经骂干净了，如今的沈怀璟，只剩下一声微弱的叹息。
“兄长这一路从沧州过来，一定累坏了吧，走走走，我在东来居备了酒席，给兄长接风洗尘！”沈二公子满面春风的迎了过来，伸出手，想要拉沈怀璟的手腕。
但是被沈怀璟给躲开了。
“如今正是年中，你哪里寻来的炮仗？”沈怀璟看了看周围的一片狼藉，忍不住问道。
“东来居之前剩下的。”二公子张口便答，一点儿也没有多想。
沈怀璟提起一口气，他始终想骂一句什么，可又始终骂不出口，琢磨了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
“酒席就不必了，我去东来居看看你这半年的账目，再去你府上瞧瞧。”
沈怀璟抬抬手，示意二公子带路：“我此番调任令急，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那你能在这里住几天呢？”二公子凑过去，关心的问道。
沈怀璟打量了一番他这狗腿的样子：“三日。”
“太！”二公子想说太好了，可是一抬头，发现沈怀璟还站在身边，就顺便改了口：“太少了……”
“兄长就不能在这里多住些时日吗？我有些账目上的事情不懂，有些府中事物也不懂，都等着兄长来教我呢！”二公子见沈怀璟转过了头，便绕到了另外一侧。
顺势挤开了旁边站着的袁昊。
“我只停三日，你乐开花了吧。”沈怀璟一眼就看穿了弟弟的心思，就这点儿花花肠子，也值得在自己面前耍一耍的：“这一次我调任守卫总领，行监察职，是往清崖岭的金矿去，你这里买卖不济，不如跟我一起去算了。”
沈怀璟不是一次想将自己这个弟弟带在身边，在他眼里，这个弟弟总像是少长了半个脑子一样，独个儿在外，总是会被人坑死的。
“兄长怎知我这买卖不济的？”提起东来居的生意，沈二公子也骄傲了几分：“一会儿兄长看了便知道了。”
二人说着话，便到了东来居，因着有了楚瑶的嘱咐，赵先生下工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在这里等着沈怀璟。
“东家，二楼已经备好了酒席。”赵先生恭恭敬敬的迎上去：“您和大东家不妨上楼。”
沈怀璟压根就不想吃饭，他这一路迎着风沙过来，什么胃口都没有。
可他这个弟弟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直接拉着沈怀璟的胳膊到了二楼。
一上二楼，沈怀璟便愣住了，当初弟弟盘下这家酒楼的时候，他也在场，他记得，这二楼并不是这样的。
“怎么样，好看吧！”沈二公子像是得了新玩具的小孩子，在沈怀璟面前显摆：“我就说了，我如今生意做的很好，才不去跟你风里来雨里去的打什么仗。”
“这话被御史院听去，是要参你一本的。”沈怀璟白了弟弟一眼，回头对赵先生说道：“二楼改的很好。”
“这是我们掌柜的意思。”赵先生自然不居功，这个功劳对他一个账房也没有用：“我们掌柜的还让我将这半年来的账本给大人备下了。”
“半年？”这下不仅仅是沈怀璟，就连二公子都有些惊讶了，他将账本放在桌子上，随手翻了翻：“真厉害，我上一次去沧州的时间她都知道！”
沈怀璟没当回事，毕竟外面叫花子一个头将青石板磕碎了，这个弟弟都会竖个大拇指，夸一句真厉害。
见怪不怪的沈怀璟，接过账本，寻了个位置随意坐下，仔细的看了几页，看到这两月以来，东来居的盈收翻了倍，在三山镇做生意，能赚到这个地步，看来自己这个弟弟，是真出息了。
当然了，也或许是……
沈怀璟合上账本，抬头看向赵先生：“你们新换的掌柜，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