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奎被人薅着头发从里面拽出来的时候,挣扎之间看到楚瑶站在不远处,他的心也就放下了。
他算计着楚瑶不能不管自己,毕竟梁春她都管了,自己是她派来打探消息的人,她怎么可能不管自己呢?
可被赌坊的伙计摔到地上的时候,二奎清楚的看到,楚瑶的脚下,踩着一个人。
那是赌坊外面巡视的伙计,身形魁梧,两个楚瑶绑在一处,或许都不及那个伙计的腰粗。
那就那么一个五大三粗的人,被楚瑶踩在脚下,面目扭曲,疼的哇哇乱叫,赌坊里的赌客和伙计早就吓得退到远处,谁也不敢走近。
赌坊的管事,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佝偻着腰背着手,尖嘴猴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样子,他站在人群最后,一眼就瞧见了楚瑶。
“小丫头,有点儿意思啊。”他将挡在眼前的伙计们扒拉开,慢吞吞的走了出来,看上去并没有被楚瑶的身手吓到,可也谨慎的站在了三步以外。
“我一个姑娘家,也不想动手。”楚瑶低着头,抹了一把袖子上血迹,方才抬起头来,看着对方:“可你家这伙计咄咄逼人,我也是没办法,您见谅?”
楚瑶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在她战区行走的一大标准,就是比狠的人更狠,比混蛋的人更混蛋。
没有道理可讲的世道上,这就是生存标准。
老头背着手绕楚瑶走了一圈,又站回到她的面前:“我这店里,抓了个老千,按照规矩,今儿赢的钱,当以十倍赔我,他没有银子,让我找你来,你瞧瞧,这事儿怎么办吧。”
说话间,早有有眼色的伙计搬了椅子到跟前儿,老头儿躬身坐下,心平气和的靴子里抽出一把亮闪闪的剔骨刀来。
楚瑶脚下用了几分力气。
脚底下的人又惨叫了几声。
“我懂规矩,所以也带了钱来。”楚瑶从怀里取出一包银子,在手上晃了晃,但是并没有丢过去:“若是方才大家心平气和的说话,这银子已经到您老人家的手里了,只可惜啊……”
楚瑶话锋一转,又把银子收回到了怀里:“你这伙计偏生把自己送了上来,一命换一命,事情更简单。”
“畜生的命不算命。”老头几乎没有思考,脱口而出。
“行吧。”楚瑶点点头,她也料到对方的态度了,顺手从空间里取出一根长长的登山绳,手腕一翻,便打了个节,套在了那伙计的脑袋上:“人各有命,那咱们就各自处置吧。”
楚瑶的脚抬起来,那伙计一骨碌爬起来,虽然脖子上套着绳索,但想也没想,就往老头儿那边跑,不过只跑了两步,绳索骤然收紧,他被勒的青筋暴起,只能又退了回来。
这人不信邪,冲过来要对楚瑶动手,楚瑶便抽了一下绳子,他的脖子再一次被勒紧,整个人“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我可拖不动你。”楚瑶走过去,小小的身子,蹲在男人硕大的身体面前:“要么跟我走,要么,我就把你勒死在这里。”
她可没吓唬对方,所以一边说着,一遍抽绳子,那伙计只觉得脖子上的绳子越来越近,他越来越喘不过气来,余光里见也鹤叔也没有过来救他的意思,他只能连连点头,喉咙里发出“咔咔”的声音。
但听不出在说什么。
楚瑶松了松,让对方呼吸了一下,然后起身,像是牵着一条大狗一样,拽了拽绳子:“走了。”
她说完,也不管对方什么想法,拉着伙计就要往外走。
二奎觉得这事儿不对。
“你等等!”二奎在后面跳了起来:“掌柜的,你不管我了!”
楚瑶回过头,看了二奎一眼,语气有些无奈:“我给你银子,让你打探消息,没让你真的赌,即便是赌,也没让你赌这么多时日,如今出了事,怎么能怨我呢?”
她无辜的耸了耸肩。
“那我还不是为了你的事情!”二奎感觉楚瑶真的要丢下自己,登时要吓哭了。
他还以为,这是给楚瑶办事儿,所以不管作什么,楚瑶都会给他兜着,所以他才肆无忌惮的在这里赌,可没想到出了事情,楚瑶竟然不管他了:“你、你你没办法跟我爹交代的!”
“他能杀了我吗?”楚瑶眨了眨眼睛,反问。
“我现在给沈二少爷赚着钱,二少爷不会让他杀我的,你们家是沈家的家奴,就算死了,衙门也不会追究,主家自行掩埋就可以了。”
说到这里,楚瑶笑了笑:“更何况,你输了这么多银子,挨打的时候,没有仔细想一想,你这条命,值这些银子吗?”
鹤叔行走江湖多年,自问什么妖魔鬼怪都见过了,可这么邪乎的小丫头,他还是第一次见,这番话,让他这个老江湖,都忍不住抽了口气。
这是个油盐不进的人啊。
楚瑶说完,自己冷笑了一声,拉着那伙计往赌坊外面走,鹤叔觉得事情不太对,就叫住了楚瑶:“你等等。”
“你要把他带哪儿去?”鹤叔起身,往楚瑶的方向走了几步,昏暗的赌坊里,他也想看清楚楚瑶脸上的表情。
“带衙门啊。”楚瑶如实回答:“本朝禁赌,民举尚银五十两,这些够我东来居赚八九天的了,算一算,也挺划算的。”
“我知道你是东来居的。”鹤叔低低的声音里,带着讥讽诡异的狞笑:“若是官兵掀了我这赌坊,你东来居会有好日子过吗?”
“你也不是方才知道我是东来居的掌柜吧。”楚瑶沉下了声音,赌狠吗?她太擅长了:“我既然敢告诉你我的来路,就不怕你来找麻烦!你又能怎么样?杀我?你得有这个本事。砸了东来居?那时候你的伙计们估计都在衙门,就算你能跑出来,你这幅身子骨也够呛吧。”
“人得服老。”楚瑶笑了笑,看上去彬彬有礼:“我是个生意人,有话好好说,咱们长长久久的做生意,想要鱼死网破,我也能奉陪到底。”
楚瑶说着,看向老人的眼睛,对方那双细小浑浊的眼睛里,依旧透着阵阵的杀意,可楚瑶不怕这些,这都是她玩儿剩下的了。
“后堂有好茶。”老人侧了侧身子,身后的伙计们顿时往两边撤去,让出一条路来:“掌柜的……赏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