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深吸了一口气。
“他继父逼的紧,梁春要是不给钱,他回去就打梁春的娘,好几次,他娘都是鼻青脸肿的,梁春没有办法,就只能哭,我……”辛耀说着,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知道自己不应当助纣为虐,可当下,他着实看不得这孩子那般为难。
楚瑶也明白,所以心里并没有怨怪辛耀,只是想要问清楚:“他从你这里拿了多少走?”
“怎么也得十来两银子了。”辛耀算了算,回答道。
楚瑶沉默了片刻,没有在多说什么,只是嘱咐道:“这几日你照顾梁春辛苦了,但也先什么都别同他讲,让他好好养病才是。”
辛耀点头,东来居要开门了,他得下去做事,楚瑶便和他一起下了楼,辛耀回了后厨,楚瑶则和赵先生一起站在柜里,赵先生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楚瑶心里也在打算盘。
梁春被打,后厨缺了一个人,跑堂现下看倒也忙的过来,但走的那个店小二是门口揽客的,很有一套,这是个要紧的位置,要尽快补上,还有二楼,至少也需要两个伙计才忙的过来…
这里里外外,真是需要填补不少的人,除此之外,楚瑶还想将二楼重修一遍,至少看上去要比现在好才行,这样二楼的雅间才能卖上座。
无论杀人还是当掌柜,都是要赚钱,这赚钱就要赚富人的钱才痛快,楚瑶觉得,这是一通百通的事情,并不难。
这一整日算是这么糊弄过去了,晚上放工之时,楚瑶给大家开了个会,简单的感谢了一下大家,额外每个人赏了二十文,银子虽然不多,但卖壶酒是够了。
这点儿银子让大家高兴,也能踏踏实实的给自己卖命,楚瑶觉得花的很值。
伙计们将门板上了,楚瑶准备往后厨去瞧一瞧,但刚走到后院,就被三个伙计给拦住了。
大家支支吾吾的,像是有些什么话不好说出口,楚瑶也累了一天了,便直截了当的问道:“怎么?有人煽动你们辞工回家了?”
她能想到的,也不过就是这些事了,毕竟店小二和那两个伙计走的时候气冲冲的,楚瑶心里也想着他们会不会在背后做什么小动作。
可这三个伙计却连连摇头,早间那把漆黑的斧子仿佛砍到了他们的脑袋上,现在半个“走”字儿都不敢说。
“掌柜的,论理,你第一天来东来居,这话我们应当等等再说,但现下我们摸不清梁春的去向,知道你们是同乡,也只好先跟你说了,你别多想啊。”大平早间和楚瑶说过几句话,所以还算是敢开口的。
楚瑶听到和梁春有关系,便压住性子,耐心的站在原地:“有话尽管说。”
“梁春之前管我们借了些银子,眼下,他不来了,我们也不知道应当管谁要,只能来问问掌柜的。”大平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楚瑶。
楚瑶就料到是这么回事,她扫视了一下面前的几个人:“有借条吗?”
“有、有。”几个人连忙从怀里拿出借条,这几个人都不大会写字,这借条应当是赵先生帮忙写的,上面有两个朱红色的手印。
借着昏暗的天色,楚瑶大致扫了一眼,每一张都是二三两银子,这些钱不多,但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了。
“他才来这里多少时日,你们就敢借他银子?”楚瑶将借条收在怀里,低声问道。
大平有点儿不好意思:“梁春来的时日虽然短,但人很勤快,我们关系其实也挺好的,更何况……”
“他家里来闹得太狠了,几乎要把梁春逼死了。”旁边一个伙计帮腔说道:“我们虽然没钱,但也不至于看着梁春去死啊。”
楚瑶想想,觉得也有些好笑,第一次上公堂,是荀掌柜想要从自己这里讹个二三两银子,同样是这些银子,这些伙计却愿意借给并不知根知底的梁春,可见人心不是论穷富划分的。
“你们放心,这些银子,亏不了你们。”楚瑶冲几个人点点头:“明日我会替他将这些银子垫上,你们在东来居好生做事,我楚瑶亏待不了你们。”
“掌柜的放心吧!”
“多谢掌柜的!”
原本以为这银子打了水漂,如今听到楚瑶这样说,大家都放下了心,纷纷谢过楚瑶,便从后门离开了。
楚瑶掂了掂手里的借条,想着自己留下二奎,还算是有先见之明,钱守才这事儿,绝对不能这么善罢甘休。
被这三个伙计一拦,楚瑶到后厨的时候,辛耀已经收拾好了,原本楚瑶是想让他做几个菜自己带走,看他都已经收拾利索了,也不忍心在弄乱,正巧旁边有一盘酱牛肉,因着成色不好,没有送上去,楚瑶就寻了个食盒装上,带回了广善坊。
阿云看着食盒里的牛肉,又谨慎的打量着楚瑶,接着缓慢的摇头。
她与楚瑶很投缘,也很喜欢楚瑶做事雷厉风行的样子,但是,她心里也防备着她。
毕竟,她总是想要杀了阿爹的:“我爹最近已经好很多,不怎么磋磨我,你别找他的麻烦了。”
“我虽然是被他卖进宫里的,但从连州到京都,这一路也是花了不少钱,宫里更没有给他几两银子,他也是想让我混一口饱饭。”阿云苦口婆心的说:“虽然他总是骂我打我,可那都是他喝多了酒生的事,若是寻常,他也不同我动手。”
阿云说着,走到了楚瑶身边,拉起她的袖子,看似央求:“阿瑶,你别再盯着我爹了……”
楚瑶也没想到水云能想到这么多为她父亲开脱的话,虽说这里十有八九她是不信的,可水云也的的确确是冤枉了她:“我真的只是想把这盘酱牛肉给你爹送去,没有别的意思。”
阿云的眯了眯眼睛。
楚瑶见瞒不过她,便只好说了:“当然了,我有点事找他,不过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打他,也不会杀他,我是有事求他的。”
“不然我也不会带东西了。”楚瑶说着,又给水云看了看里面的酒肉。
虽说楚瑶这话的可信度不大,但也的的确确不至于带着酒肉去找麻烦:“你有什么事,告诉我,我帮你说。”
“你说不了你父亲。”楚瑶摇摇头,将食盒盖上:“你要是不许我去,那我就明日,等你在广善坊治病的时候去。”
水云被楚瑶气的说不出话来,甩了甩袖子:“不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