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天色阴了下来,大片的雪花儿从头顶落下来,,三山镇窄小的街巷旁边,还堆着前些日扫在一处的雪堆,乌黑的地面仿佛披上了一层薄纱。
楚瑶拉着那姑娘,快步在小巷中奔跑,那姑娘身上的药箱里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叮叮咚咚的乱响,她体质看上去不太好,跑了几步,便气喘吁吁的跟不上了。
“快些。”楚瑶回头,焦急的看了那姑娘一眼,看她脸色煞白,虽然心里也觉得,再苛责她似乎过于冷血了,但是想到黄老三的媳妇还躺在血泊之中,她就难免焦急:“晚到一步,只怕人就不成了。”
听到人要不成了,那姑娘的脸上也添了几分焦急,紧跑了两步,楚瑶看着,心里也知道,她这样跑下去身体肯定吃不消,别还没等到家,这姑娘人在过去了。
那可就坏了。
她正犯愁,正好看到旁边有一户人家,不知道年三十儿要往哪里去,门前停着一辆马车,车夫下车去搬脚凳,正转到车的后面。
楚瑶眼疾手快,趁他还没有回来,快速的解开缰绳,然后一把将那姑娘拽上了马,双腿一夹,马瞬间就冲了出去。
车夫感觉到马车癫了一下,伸出脖子去看,结果发现马车就只剩下车了,马已经扬长而去。
“喂!回来!”车夫吓得从车上摔了下来,跑过去追,可一眨眼的工夫,马匹已经扬长而去。
只剩下车夫站在空荡荡的街巷上,愣愣发傻。
而马背上那位姑娘,仿佛是被楚瑶掳来的一样,吓得脸色苍白,她紧紧的抱着楚瑶的腰,生怕下一秒自己就从马背上甩下去了。
“姑娘。”等到在马上坐稳了,那姑娘又张开口,叫了一声楚瑶:“我去帮你瞧病可以,但你能不能把我阿爹放了,我阿爹年纪大了,你将他绑在院子里,若是冻坏了可怎么办。”
“可以。”楚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不过,你得先把人救回来。”
那姑娘迎着风眨了眨眼睛,她似乎记得,楚瑶方才到家里的时候,是求她来着,怎么如今,倒像是绑了阿爹来威胁自己的。
她心中有些不满,可如今在马背上颠簸着,又什么都不敢说,毕竟楚瑶看上去,比山匪还可怕几分。
很快,她们就到了家门口,楚瑶刚进门,便听到黄老三的哭声,这让她的心猛的往下一沉,想着自己到底是迟来了一步吗?
好在梁春眼尖,立马看到了楚瑶,连忙拍了一下大腿:“楚姑娘带人回来了!这回可好了!”
他这一句话,让黄老三止住了哭声,他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冲到楚瑶面前:“楚姑娘,你快救救我媳妇吧,方才那郎中说……说她人已经不成了。”
楚瑶听了,连忙回头去看那位柔柔弱弱的姑娘,那姑娘马上就明白了楚瑶的意思,不慌不忙的走进屋子去:“我去看一看。”
屋外站了许多人,那位中年郎中,辛耀和梁春,楚季夫妇,还有看热闹的拾月和已经要哭死了的黄老三,可屋子里,没有一个人敢走进去,产房血腥,更是不祥,即便是黄老三,也不敢靠近半步。
但楚瑶没管这些,二话不说就跟着走了进去。
那姑娘进屋,先把药箱放下,从里面取出一个脉诊来,回过头,正看到楚瑶也进了屋,正在关门,心下有些惊讶:“产房不祥,姑娘还是出去等着吧。”
“什么祥不祥的。”楚瑶没当回事:“我这辈子就没祥过,虱子多了不怕痒,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她说话又快又脆,那姑娘愣了一下,偷偷笑了起来。
进了屋子,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惹得那位姑娘都皱了皱眉头,她走到跟前儿,翻开老三媳妇的眼睛看了看。
楚瑶紧张的看着她,想知道老三媳妇怎么样了。
那姑娘并不着急,仔细的检查着,半晌开了口:“那个……”
她这一开口,楚瑶马上打起了精神,谁知道那姑娘说道:“你肯定会放过我阿爹的,对吧。”
楚瑶气的翻了个白眼:“我又没把他绑走,你救完了人,自己回去把他放了不就行了?”
那姑娘想了想也是,只不过没有楚瑶的话,她心里不踏实。
“其实没太大的事。”那姑娘伸出手,按了按老三媳妇的肚子,高高拢起的腹部,被她按下去三指深,楚瑶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怕她把老三媳妇的肚子给按爆了。
“胎位不正,血气逆行。”她简单的说了几个字,看上去一点儿也不为老三媳妇担心。
楚瑶有点儿不敢相信,看楚季的表情和那个郎中的话,她都快默认老三媳妇一尸两命了,怎么这个女子却说的这么轻松?
这让楚瑶开始不知道相信谁了。
“你要不要帮我,去取些热水来。”那姑娘回过头,小心的问道。
“好。”楚瑶来不及多想,连连点头,立刻到了厨房,好在梁氏早已将热水准备下,就放在炉子上,她倒了一盆,端到了屋子里。
然而方才一进屋,就被吓了一跳。
黄老三媳妇的脑袋上,被那姑娘扎了许许多多的银针,离远了一看,仿佛狼牙棒成精了一样。
“别怕。”那姑娘柔柔的笑了一下,接过热水:“不过是帮她提一口气,这样她有些力气,孩子才能生下来。”
楚瑶抽了一口冷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想着,既然请了她来,那便听她的吧。
左右,眼下也没有别人能帮忙,死马当活马医就好。
热水端了进来,那姑娘来来回回的忙活着,楚瑶站在门前,也不知道该怎么插手,只好小心问道:“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那姑娘仰起头想了片刻:“我瞧你方才力气大的很,不如,你帮我按住她的肩膀怎么样?”
“我施针已经有半刻钟了,大约再过一会儿,她会醒过来,肚子疼起来,只怕会闹,要想顺利生下孩子,你就帮我按住她,让她保存体力才好。”
她说完话,回头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沙漏:“用不上半个时辰,孩子应该就能生出来了。”
“恭喜你家啊。”她笑着,一双眼睛弯起来,看上去甜甜的:“喜得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