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定定的看了他半晌,不知道应当说什么。
事到如今,东胡人已经就只剩下他一个了,他没必要说谎,可若是他早说他不知道,那楚瑶就留下一个活口了。
现在这么大的后山,一个集团军铺进去都不够,她去哪儿找南水村那二十几个人?
楚瑶第一次觉得,自己要被气死了。
“喊!”楚瑶又踹了他一脚:“喊有活着的人出个声儿!我们是来救人的!”
那男孩儿唯一的优点也就是听话了,他听见楚瑶的吩咐,立刻扯着脖子喊了起来,楚瑶在后面拎着刀,随着男孩儿的喊声,一路往深处走去。
大约一刻钟左右,楚瑶似乎听到有“咚咚咚”的声音,她立刻摆手让男孩儿别出声,然后去仔细分辨方向,那声音一直在持续,楚瑶顺着声音,一直摸到了一块大石头后面。
阳光穿不过茂密的树冠,阴暗的林子里,楚瑶看到二十几个人被麻绳捆住,嘴里都塞了东西,在楚瑶找到他们的时候,其中一个男人还在不停的用后脑撞着身后那颗大树,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呜呜!”众人见楚瑶来,先是吓得不敢说话,但马上发现是一个年轻的女子,立刻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纷纷发出声音。
楚瑶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近,用匕首将绳子一一割断,把这些人放了出来,这些被绑了十来天的人一直到此刻,才敢相信自己得救了,纷纷痛哭了起来。
楚瑶没有说什么,扬起手,匕首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落在了那个东胡男孩儿的脚前。
“你要去哪儿?”楚瑶回过神,揉着手腕问道。
男孩勉强的笑了一下,连连摇头,一句废话也不敢多说。
楚瑶觉得他不够老实,又把他绑了起来,回头招呼大家跟上,这里距离南水村还有一定的距离,她心里惦记着拾月和梁氏,想尽快回去。
众人虽然被楚瑶救了,但也不知道她是什么身份,特别是一个姑娘孤身一人进山救人,尤为令人起疑,等获救的狂喜退下去,南水村的村民们再度紧张了起来。
楚瑶心里倒是无所谓,这些人被绑了这么多时日,格外小心谨慎,倒也是正常的。
她默默与这些人拉开了距离,让他们放心走着。
一直到了山脚下,这些人看到了横七竖八的尸体,认出了是往日里虐待他们的东胡人,这时心才放到了肚子里,而且远远的就是家了,大家纷纷向山下跑去。
这样一来,楚瑶反而被落在了后面。
回到了黄二婶家,楚季与那家村民已经从地窖里爬了出来,几个人正在收拾家里的残局,这比山下那个场景难看多了,小小的院子里死了十来口人,尸体排了一地。
“阿瑶,你回来了!”梁氏最先能看到了楚瑶,冲过去将她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有没有受伤?”
“没事的。”楚瑶摇了摇头,她没有回头,但是耳边能够清晰的听到南水村村民的说话声和哭泣声,劫后余生那种巨大的狂喜她是清楚的,她也并不想打扰他们。
“谢谢楚姑娘!”地窖里那家的老太太过来,拉住楚瑶的手,眼泪夺眶而出:“不瞒姑娘说,我这媳妇身上已经有了身孕,若不是姑娘,我们一家恐怕都会饿死在地窖里!姑娘救命大恩,我们没齿难忘啊!”
她说着,便带着儿子儿媳准备跪下磕头。
楚瑶一直被人误会、算计,从未被人这样真心感谢过,冷不防的瞧见人要磕头,吓得连连后退,撞在了那个东胡男孩儿的身上。
“快起来快起来!”楚季走过去,将几个人扶起来:“我们也只是路过……”
他的话还没说完,南水村方才被救出来的村民就涌进了院子里,也不顾地上的尸体和血水,纷纷跪了下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谢着楚瑶。
楚瑶前后左右围满了人,她左也躲不开,右也躲不开,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应当说什么。
还是楚季擅长应对这种场面,他压了压手掌,让大家先不要说话:“乡亲们!我们是路过南水村,同样被这些人坑害性命,是救大家,也是自救,如今世道不太平,大家都在艰难求活,这些事,不必放在心上!”
“那怎么能行!这可是救命之恩!”村民中有一位老者,被人搀扶着,颤颤巍巍的说道:“若是没有几位,我们这些人都会死在东胡人的手上,可我们村子被洗劫一空,吃的也没有银子也没有,着实没什么谢几位的,也只能给几位磕头了!”
他说完,带着众人又磕起头来。
楚季没办法,只能挨个去搀扶:“大家不必如此,南水村遭此大难,还是应当想一想今后的日子怎么过!这里距离三山镇不远,有年轻的尚能支撑的,可以去三山镇求官府帮忙,度过此关!”
听见楚季这话,众人忽然感谢声也没有了,哭声也没有了,只剩下一声长叹。
最后,还是这个老者说道:“不满您说,南水村是个三不管的地界,根本就没有在乎我们的生死,若非如此,又怎能被一群东胡人欺负成这个样子啊!”
楚季愣了片刻,竟不知应当如何回答这话。
“罢了罢了,如今能有一条命留着,我们就已经感恩戴德了!”老者拉着楚季的手,满眼感激:“只是,我们心里感激,不知道怎么谢你们罢了!”
楚季摇摇头,自然是说不必谢的,他抬头去找楚瑶,却发现楚瑶早就不见了身影,她不擅长这种场面,估计是趁乱溜了出去。
楚季安抚好这些人,一一送回自己家,清点一下东西,在看看有没有没被掠走的粮食,或许能缓一时之急。
梁氏将拾月托付给地窖里的那家村民,独自一人出来寻找楚瑶,可转了一圈儿,也没有看到人,她往村口走去,没几步,忽然听到角落里有人说话。
“我不是东胡人,你能不杀我吗?”
东胡男孩儿跪在地上,抬起眼睛,乞求一眼看着楚瑶。
楚瑶连冷笑都不想笑一下,她用拇指刮了刮匕首的刃口,觉得锋利无比。
“真的。”
那男孩儿向前跪爬了几步。
“我知道你是谁。”
“你不叫楚瑶。”
“你叫迟锦。”
“小字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