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斜斜的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想说的,她明白清源在挑衅什么,她定然是觉得当初将她丢在大山里,是自己的主意。
不过就算是自己又能怎么样呢?难不成,她还能过来吃了自己?
楚瑶没当回事,往县衙走去。
清源的马车与楚瑶并肩,缓慢的走着,清源舒服的靠在里面,似乎很享受这样居高临下的样子:“对了,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与沈大人的婚期已经定了,不知道到时候,这江阳县还能不能有你的一席之地,若是你能在此地立足,倒是可以到我的婚宴上来。”
她顿了一笑,娇声笑道:“或者我求求父亲,让你到我府上做个洒扫丫头?你别嫌弃,至少,也能吃的饱饭啊。”
她就这样,叽叽喳喳的跟着楚瑶说了一路,具体说些什么,楚瑶没仔细听,也不在意,她的心里,盘算着另外一件事。
回到后衙,楚季与梁瑞还在谈话,梁瑞也是沧州人,与楚季算是同乡,后来早楚季三年拜入迟相门下,做了楚季的师兄,多年未见,自然有许多旧要叙。
楚瑶没兴趣,就到旁边的厢房歇着,正巧梁氏和拾月也在,拾月拉开门看到是楚瑶,高兴的拍起手来。
梁氏似乎忘记之前生气的事情了,坐在床边唉声叹气,楚瑶抱起拾月,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见温度不高,便放下心来。
“你回来了。”梁氏见楚瑶走近,转过脸去擦干了眼泪,强扯出一丝笑容来,也纵是如此,通红的眼睛也隐瞒弄不了什么。
“哭什么。”楚瑶坐下,将拾月放在自己的腿上:“舅舅回来了,母亲应当高兴才是。”
这话一提起来,梁氏又开始掉眼泪,她托着腮,呆呆的望着窗外:“当年兄长走的时候,家中父母尚在,转眼十二年过去了……”
梁氏的话并没有说完,像是说不下去,哽咽了起来。
楚瑶方才搜肠刮肚的安慰族长,用尽了所有的词汇,现下想不到什么话可以安慰梁氏,便没有说话,只是抱着拾月,转移了话题:“父亲与舅舅商议好了,舅舅要进京,会将母亲与拾月带走。”
梁氏愣了一下:“那……那你与你父亲……”
“我们留下来。”楚瑶回答:“父亲不想回京,我也不想,在外虽然苦,但心里舒坦,可母亲年岁大了,拾月还小,这些苦,你们还是不要吃了。”
“你嫌我年岁大了?”梁氏蹙起眉头,甚至轻轻拍了一下桌子:“嫌我老了,没有用了,是不是?”
楚瑶先例不是这个意思,可若说反驳,她张了张口,又不知道应当反驳什么:“母亲的年纪,确实应当……颐养天年。”
梁氏气的脸色煞白。
楚瑶觉得自己像是说错话了,她将拾月放在地上,准备告辞开溜,正好门口听到脚步声,而后田济远远的出现在门前:“楚夫人,楚姑娘,何大人回来了,前厅有请。”
楚瑶听见,便将拾月抱起来,准备出去,可谁知拾月被梁氏一把抢了过去,还顺便白了楚瑶一眼,然后快步走了。
楚瑶被瞪的无言以对,只好默默跟上。
前厅已经备下了饭菜,楚瑶进去的时候,扫了一眼,都是些粗茶淡饭,没什么稀奇的,但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稀世美味了。
何大人正站在门前,与楚季和梁瑞寒暄,他的身后,正跟着清源。
此刻的清源,换了一件新衣服,浅黄色的长裙和一柄纱扇,瞧着温婉可人,与粗布衣衫灰头土脸的楚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不是……”梁氏看到清源,目光里透出无比的震惊来。
清源含着笑,很有礼数的冲梁氏拜了拜:“是我呢,夫人。”
她的笑虽然含蓄,但带着意味深长,梁氏回头看了一眼楚瑶,并没有多说什么。
“以前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想来定然是有些误会的。”何大人察觉到了气氛的诡异,忙出来打圆场:“我这女儿一直流落在外,如今才寻到,前些时日,还多亏了楚兄一家照料,今日小酒小菜,不成敬意。”
说完,他安排众人入席。
拾月从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一双眼睛几乎看不过来,每一道菜都跃跃欲试的想要吃一口,楚瑶见众人动了筷子,便给拾月夹了些菜,看着拾月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而楚瑶自己并没有吃多少,她虽然饿,但不习惯吃太饱,吃的太饱反应会迟钝。
“拾月,舅公带你去京都好不好啊。”看拾月吃的香,梁瑞坐在对面,眯眼笑了起来。
拾月嘴里还叼着菜,茫然的抬起头,看了看对面这个老头:“那,阿娘也去吗?”
梁瑞挑了挑眉头,转过头去看楚瑶,一下子回想起早间被楚瑶迫害的情景来,身上有些发冷:“你阿娘同阿公留在这里,你跟阿婆随舅公一起走,坐大马车!”
梁瑞说着,伸出手指了指外面。
梁瑞无妻无子,只有梁氏一个妹妹,梁氏与楚季也没有孩子,现下虽然知道拾月是楚瑶的女儿,与梁家并无血缘关系,可梁瑞看着心里还是开心的。
毕竟,也是迟相的骨血。
“我不要!”拾月摇摇头,拒绝了长辈,她有些心虚,埋下头不敢去看梁瑞:“我要同母亲在一起。”
梁瑞没想到会被拒绝,怔了怔,随即摇头苦笑起来。
梁氏听了,倒是觉得正常,她起身夹了一片藕,放到了楚瑶的盘子里,笑意盈盈,语重心长的说道:“还是你有福气,生了好女儿,不会嫌弃你年岁大了不中用。”
“咳咳……”楚季正喝茶,一口呛到,连声咳嗽了起来。
“母亲,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是……”楚瑶放下筷子,觉得不解释不行了。
“是孩子都离不开娘的。”梁氏打断了楚瑶的话,她压根不想听楚瑶讲道理:“而且一家人总要整整齐齐的,京都有什么好,皇城内外,花灯圆月,哪一样是我没瞧见过的?我不稀罕。”
她这话说的何大人抻着脖子咽了口唾沫,不成想如今这世道,还有人宁愿混在难民堆儿里,也不回京都那遍地黄金的地方。
“江阳县的难民,何大人有什么打算吗?”
何大人还没感慨完,楚瑶便先发制人的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