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屁玩意儿,你们居然敢搞偷袭!有本事正大光明地和我打一场啊!我一定把你们这群衣冠狗彘的东西揍得屁股开花,屁滚尿流!!我要让你们跪下来磕头喊祖奶奶!!”
“吃吃吃!你吃个屁啊!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实相的话赶紧给我松开,否则等我出去了,我头一个劈的就是你!”
“混蛋!!变态!!大马路上的你们还玩强抢民女的戏码!知道姑奶奶我是谁吗?!不想死的太惨就给我快点给我松绑!!!!!”
“你管荒无人烟的河洞叫大马路?”
看守着楚云音的带着银色面具的青年用力抠了抠耳朵,实在受不了了,这姑娘看上去一副得体的大家闺秀模样,怎么这么能吼,受了伤还这么中气十足。
从醒过来到现在,大半柱香的时间,嘴就没停过,变着法得骂人。
他耳朵都快聋了。
“有你说法的份儿?!你还反驳我?!”
青年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楚云音心中的愤怒如同被淬了酒的火苗,腾得涨起老高:
“天子脚下,皇城内外,哪里不是大马路?!本小姐我乐意这么叫,你管的着吗?哎吆喂,你没聋啊,那你倒是把小姐我身上的身子解开啊!磕这么多瓜子,你也不怕被噎死!!”
青年再次掏了掏隐隐作痛,甚至已经开始有些耳鸣的右耳:
“姑娘,我快聋了,但我没傻,好不容易捉来了,放了你?做梦去吧!还有啊,你也已经嫁人了,得有些为人妇该有的贤良淑德,好好的大家闺秀,怎么跟个骂街的泼妇似的,啧啧啧,哎呀,可怜你家郎君了,不过他也不可怜,你们大概也不会再见面了。”
“你敦煌来的吗?逼/话这么多?!小姐我什么性子用得着你来评价?!我家相公都没有资格蹬鼻子上脸,对着我指指点点,你算哪根葱啊!小姐我从小就这脾气,贤良淑德,我呸!狗男人!赶快把我放了!要是我今晚回不去,我府上的人必定会出动,你猜猜,明天你们会不会有场腥风血雨!!”
“他们不会来的~”
楚云音话音刚落,半掩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同样穿着黑色也行服,身高体量都与楚云音几乎没有差别的女人。
而最惊人的是她的那张脸——那是楚云音的脸!
屋中的两个女人相视无言,竟然如同照镜子一般。
“易容?!”
楚云音咽了咽口水。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光容貌无二,就连声线也几近相同:
“楚大小姐,我的易容术,比起八方谷的那位,如何呀?”
“呵~雕虫小技,你模仿得了面貌,可又能模仿我的行事作风,日常习惯呢?就你这点伎俩,还想跟清海诺前辈相提并论,我呸!”
楚云音狠狠地淬了一口,她只恨那女人离她太远,否则一定一口痰吐到她的脸上!
戴着她的皮,这般矫揉造作,真让人恶心!
“呀~你提醒我了!”女人从夜行服的紧袖里抽出一张红艳艳的帕子,更加妩媚地掩面一笑。
突然,她素手一扬,将帕子丢到楚云音的跟前,眼底闪过一丝轻蔑,随后面色一变,整个人的气质顿时发生了变化。
从千娇百媚变得英姿飒爽,眉宇间的坚定,眼神的清明,活脱脱一个出生将门,仗义天涯的女侠。
她双手抱臂,右手食指和无名指并拢,状似无奈地低头,在额间轻点了两下,语速都比方才快了不少:
“怎么样,楚大小姐,像不像?”
楚云音眉头紧簇,这个动作……
这是她最常做的动作,她本桀骜,也自诩聪明,所以对于那些无论玩游戏还是做正事都不大能跟得上。总是拖后腿的的“普通人”,她多是颇为嫌弃且不耐的,可别人因为她尊贵的身份,也不敢多说什么。
她每每无奈扶额,便是这个动作。
“你!!”
她怒目圆瞪,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美目一转:
“你与我这些日子接触颇多吧?”
“哦?”
女人和一旁戴着面具的男子都来了兴趣,各自斟了一杯茶,饶有趣味地看向楚云音。
“何以见得?”
“镇国大将军府的人,无论是我的贴身侍女,还是离我最远的洒扫小厮,丫鬟,他们的身量,习惯我都了然于心,你不是我府上的人。而且,府中众人,看着不起眼的,也都是我家府上培养的死侍,不会背叛我们。”
楚云音顿了顿,接着道:
“你方才的动作虽是我的习惯性动作,但人一天下来,要有多少手势,多少表情,不加注意,也不会模仿得这般像,连点额的位置都几乎分离不差,只有与我相熟之人才有这样的本事吧。可我在出嫁离京前,也不大喜欢与京中贵女打交道,连个照面都极少打,唯二的两个好友,一个随父外任,一个嫁娶了南边。”
“只有此次我回京之后,几乎日日宴请各家小姐,装作被奔赴北境戍边的丈夫抛下,独守空房,无事可做,只能游手好闲整日寻欢作乐的闲散小姐,贵女们日日来,见多了,自然就有人抓住我的习惯动作了。左右就那么几家小姐,你是哪位?”
“哈哈哈哈,有意思。你说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我们不在明,而在暗,日日潜伏在暗处,在你没有察觉的时候,将你的日常尽收眼底呢?”
女子嗤笑一声,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你们没这个本事,我家的护卫有八品上,你们……”
楚云音毫不避讳地将面前的两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中透露出鄙夷:
“不管是你们,还是擒我的那两人,以及……”她屏息探了探四周:
“这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没有超过七品上的,你们只要敢来,就一定会被发现,你们,没这本事。”
“啪啪啪啪啪啪!”
女子缓缓地拍了拍手:
“我原以为大小姐你是个性格莽撞,不拘小节,大大咧咧的将门粗女,没想到,你也有一颗玲珑心,且瞧瞧,可眼熟?”
女人的手伸向下颌,哗得撕下一张脸皮来,露出里面的真容。
“呵~我知道为什么你对我无奈扶额的动作这么了解了。”
楚云音抬了抬眼,扫了一眼面前那张近来相当熟悉的脸:
“都察院监察御史家的四姑娘嘛,你爹当年好歹也是个探花,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蠢笨的,赏花吟诗,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闲庭对弈,你把围棋下成了五子棋,文阁刺绣,把鸳鸯绣成鸡,我对你是真的嫌弃。”
楚云音啧啧两声,看到面前的女子只是咬紧了后槽牙,面色上却没有任何的改变,她心底定了定,逐渐清明。
“那你再看看这张脸呢?”
女人倏然又揭开一张人皮,眉横丹凤,朱唇粉面,也是个美人儿,却不是中原人的长相。
“都察院监察御史家的四姑娘死了?”
楚云音开口。
“快了!你也快了!”女人冷笑着开口。
“你是哪国的?扶风?凤吟?还是……咱们大夏南面的少数民族,不满咱陛下?同本小姐说说嘛。”
“不必了,哦,对了,我该感谢你。”
“谢我什么?”
女人再次伸出两指,低头点了点额间,眼底的阴冷仿佛要将楚云音吞噬:
“谢谢你教我——怎么成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