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卿陷入沉思,在她的记忆里,她先是因为被爹爹三番五次催促才勉为其难地替安阳侯求了一次情,惹得顾锐大发雷霆,怒斥她后宫不得干政,为此足足冷了她三个月。
半年前,她又成为德妃在宫宴上落胎的罪魁祸首。从那时起,她就以谋害皇嗣的罪名被篡夺了皇后之位,关入了永安宫这座冷宫。
什么情情爱爱,茉莉还是太天真了,自己不过是成了顾锐人生道路上的绊脚石。
他对她弃之如敝履也不奇怪,他早就站稳了脚跟,不再需要云府的势力,这个后位也该空出来让给应得的人罢了。
“喵喵喵。”小白从窗棱的缝隙里探出头来。
“你又调皮了。”茉莉顺手捉住它的脖颈将它拎了进来。
“娘娘,您别想太多了,先把身体养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陛下以后肯定会知道您是被冤枉的。”茉莉抱着小白,拿出布包里的小鱼干喂它。
“那件事不知道处理得怎么样?”云卿卿有些好奇海棠的事。
茉莉摇摇头,小声说道:“婢子听小顺子公公暗地里说起过,海棠好像是被活活打死了。”她说完吐了吐舌头。
“她这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云卿卿冷笑一声说道,“该死!”
茉莉望着云卿卿的眼神不敢置信,没想到温柔善良的娘娘也会说这样的狠话了。
“我想出去走走,老是关在屋子里气闷。”云卿卿望着窗外灿烂的阳光说道,“都半年了,我都还没有好好看过这里的院子。”
“好好。”茉莉惊喜地放下小白,替她选了一件粉白的衫子,又替她挽起头发。
“我来。”云卿卿三下五除二扎了个高耸的丸子头。
茉莉诧异地看着她,娘娘的变化有些大啊。她打开梳妆盒,选了几样发簪。
云卿卿挑了一枝玉簪插在发髻,挺好,干净利落。
茉莉还想替她抹些脂粉,云卿卿拒绝了,这样素面朝天一副病恹恹的样子才像冷宫废后嘛。
她系上外衫的带子,这盈盈一握的腰身,惹得茉莉连声说她还是太瘦了。
走出屋子,云卿卿先是大失所望,这是什么院子啊,破败的院门,一地的黄泥。后又哑然失笑,这是冷宫啊!还想要什么待遇!看看外面再想想自己的这间卧房,云卿卿明白那已是皇帝对她法外开恩了。
她望着院子中间栽着的那一丛石榴树笑了笑。
宫中皇帝无子,连冷宫都不忘种上象征多子多福的石榴树。虽说是颗石榴树,但由于没人打理,树干上只抽出几片稀稀拉拉的叶子,表明它还活着,可真是好笑至极。
“娘娘,您小心点。”小顺子不敢相信这位打扮得如此简洁的女子就是昔日爱华丽盛装、浓妆艳抹的皇后,看了好久,他这才慌慌张张地迎出来。
“你去忙你们的吧,我就透口气。”云卿卿朝他摆摆手。
这位小顺子公公可是皇帝的心腹,她算是看出来了,她一出点事,皇帝就马上出现,就是这位的功劳。
她在院子里无所事事地溜达了半日,终于趁茉莉进屋拿帕子的功夫,忍不住压了压腿。还好,活还不生,只是这碍眼的裙裾总让人无法自由伸展。
她正抬起右腿靠在石榴树干,压下身子时,身后就传来女子的轻笑声。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香风和女子温和的声音:“姐姐如今在冷宫还不忘跳舞啊。”
云卿卿转过头去,只见一位打扮雍容的女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哦,这是来看她笑话了。
“德妃娘娘,如今我只是个废后,担不起您的一声姐姐。”云卿卿放下腿,躬身蹲了一蹲。
德妃先是不动声色地瞧了瞧她,然后柔声说道:“那倒也是,要不是你,我的孩子也不会……”
她脸色平静,就像在说别人的事,随后拂了拂衣袖,露出皓腕上的一对金钏。
蓝色宝石在阳光下折射出熠熠光彩,将云卿卿的眼睛都晃花了。
云卿卿“啪叽”一声跪倒在地,语声凄厉:“德妃娘娘,您这是冤枉我了,我可比陛下都盼着这个孩子啊……你不知道,我……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作为主母,我最忧心的就是陛下的子嗣。”
她呜呜哭了起来,演戏吗,谁不会。
德妃微不可察地笑了笑。
“贵妃娘娘,我们快走吧,太后娘娘还等着您呢。”她身边的宫女小声提醒。
原来这是升官了,怪不得去景泰宫还非拐一百八十道弯来安乐宫显摆呢。
“原来娘娘这是升了贵妃啊,我还以为这是立了皇后了呢。”云卿卿一本正经地说道,脸上还露出惋惜之色,“这后位也还该是娘娘的了。”
说完,她重重咳了几声,掩嘴唤道:“茉莉……茉莉……快……把我的药取来,我……这嗓子眼……一股甜腥,想必……是又要……咳血了。”
她举起袖子捂住嘴狠命地咳起来。
“娘娘,娘娘,您这是又怎么啦?”茉莉闻声赶出来,一瞧这架势 忙挤出半滴眼泪,胡乱地扶住云卿卿脱口而出:“娘娘,您这怎么看着像是女儿痨啊,这可如何是好。”
她一边说一边捂住自己的口鼻,脸色也变得惨白。
听闻此言,德贵妃和一众宫女太监脸色都变了一变。
德贵妃一直平静无波、温婉平和的脸上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她沉下脸骂了一声:“晦气!”转身走了,呼啦啦所有的人都跟着走了。
终于太平了。云卿卿松了一口气 ,作为社恐她真得很不习惯宫斗,但如今在宫里也没有办法独善其身。
她轻笑一声,德贵妃想让自己不好过,哼!还嫩着呢。
“娘娘,婢子是不是闯祸了?”茉莉忧心忡忡地望着自家主子。
“茉莉,我倒是没看出来你这脑瓜子还挺灵。”云卿卿笑着向她比了个手势。
“可是,娘娘。”她带着哭腔,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惊恐万状地说道,“婢子想起来了,宫里一旦有人得了女儿痨,那可是要被烧死的。婢子这是闯大祸了,娘娘,娘娘,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