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蓦地抬头。
男人背对着她,看不清脸上神色。
“你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人?”她嗓音轻颤。
里斯特无声叹了口气,“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如何会认不出来。”
“那菲利克斯、我的另一个弟弟,他被人害死之后,你做了什么吗?”她死死地盯着他,“你有为他报仇吗?”
里斯特沉默片刻,笑了一下,满是无奈,他看着愤怒的女儿,说:“窈窈,其他人,一样是我的孩子。”
“啪!”
季清窈突然抓起旁边桌子上的水杯,狠狠砸到他身上。
她胸口剧烈起伏,愤怒让她眼睛发红,“其他人是你的孩子,菲利克斯就不是了吗?他就活该被他们残害而死吗?”
她惨然一笑,看他的眼神冰冷至极,“如果没有小雪,他是不是就要悄无声息的死了,没有一个人为他报复伸冤?”
里斯特沉默。
衣服湿了一大片,只对他效忠的几个下属就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目露杀气,蠢蠢欲动想要过来,被他抬手示意退下。
季清窈脑海中的愤怒几乎要将理智燃烧殆尽,她几欲喷火,却在这时候,面前的男人平静地说道:“是我错了。”
里斯特有些怅惘。
在以前,所有人在他面前都一样,身体里流着他的血,并不能在他面前更特殊一些。
他欣赏的是有能力、有手段的人,所以放任他们去斗争。
他的子女太多,他并不缺少血脉,也并不需要像寻常人家一样,享受父子天伦之乐,所以只要最后的胜利者活着,其他的是死是伤,他并不在乎。
就连季清窈刚出现的时候,他仍旧是这样的想法。
他不屑感情,认为这会成为他身上的弱点。
想要强大,就不需要软肋。
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想法竟然慢慢地改变了。
现在他想要挽回,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么多子女,愿意亲近他的,是为了权柄,他想要亲近的,对他不屑一顾。
曾经有唯一一个,孺慕他,崇拜他,又不要他手中的权柄,可是那个至纯至善的孩子,早已经死了。
他是帮凶。
身边很热闹,里斯特却突然觉得,自己成了孤家寡人。
季清窈去了埋葬着她另一个弟弟的墓园。
同行的还有陆寒亭和陆寒州,以及不放心她的蔺执炎。
那个他们从未见过的弟弟,墓碑孤零零地在一处,周围打理得很干净,似乎是常有人过来。
这里外面被人重重封锁,唯一能出入自由的,除了里斯特,不做他想。
墓碑上,照片里的少年,笑得好看极了。
季清窈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叫她姐姐的话,会是什么语气呢?
他和她相处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呢?
会和小雪一样,孩子气的撒娇吗?
看过菲利克斯之后,陆寒亭和陆寒州就要回国了。
他们来的时候太急,什么都没安排好,现在国内已经是一团乱,下属已经控制不过来了。
他们想要带季清窈一起回去,但是季清窈摇头,“我还要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
不是因为里斯特的挽留,而是因为,她还有事要做。
两人本来不放心,但是蔺执炎说:“我会留下来陪窈窈,你们回去吧。”
陆寒亭只能答应。
送走兄长,季清窈就要开始自己的计划,而此时,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红隼组织内部,发生了剧烈的动荡。
红隼分为旧部和新部,旧部是老派势力,新部是银辞雪上位后发展起来的势力。
在之前,旧部被他以极其狠辣冷酷的手段,给全面镇压,在他的威慑之下,无人敢做反抗之举。
但现在,他死了,没人能再镇压旧部,积压的一切自然爆发了出来。
新部如今以银辞雪的心腹夙夜为首,但是以他的资历和能力,并不能压住旧部的老人。
他们急需一位新的“王”来重新镇压旧部,但是他们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这些季清窈都不知道,她回到了维纳尔庄园。
蔺执炎没和她一起,他本来是想时刻陪着她,但被她拒绝了。
他现在在维纳尔庄园属于外人,一直待在这里,会很尴尬,不如回维特庄园。
蔺执炎拿她没办法,只能将秦归留下。
但她如今怀着身孕,维纳尔庄园情况复杂,将秦归留下他也不是完全放心,抱了抱她,在她眼睫上亲了一下,他道:“有任何意外,立刻电话通知我。”
季清窈点头,“我知道。”
她转身走进维纳尔庄园。
第一个就撞见了乔西。
“妹妹回来了?”乔玉脸上带着端庄的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冷,“小西的手现在还疼得厉害,怎么说他也是你哥哥,你不过去看看他,有些说不过去。”
“我哥哥,他配吗?”季清窈丝毫不给面子,没有表情的脸冷艳动人,“另外,请你也别自称我姐姐,我听了想吐。”
乔玉笑容收敛,脸色冰冷下来。
季清窈不再多看她一眼,与对方擦肩而过,径自离开。
突然听身后乔玉说道:“我妈妈就要回来了。”
乔玉的妈妈,传说中那位深得里斯特宠爱的乔月夫人。
季清窈冷冷地掀唇,“是吗?我很期待。”
乔月夫人即将归来的消息,维纳尔庄园其他人都已经知道了,季清窈一进门,就看到佣人们匆匆忙忙,在改换布置,手上绑着绷带的乔西在一边指挥,隐约间听到佣人说,乔月夫人喜欢这个,放这里,乔月夫人不喜欢那个,都拿开。
离开那么多年,还能让庄园的佣人这样恭敬在意,显然,那位乔月夫人,不是个简单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