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澜虽然惊讶于薛氏说的话,但她心里却还是很高兴的。
没有什么比母亲自己想开更好的了。
薛氏这时候却又跟陆锦澜问起了有关陆明礼的事。
“......我刚刚想了想,觉得你那时候说的对。我膝下确实该有个嫡子的,这样白琼玉就翻不起浪来。我虽然因为郑姨娘的事不喜欢这个孩子,但除了他,我也确实没有其他的选择了。我总不能将陆明信记在我的名下。”
薛氏说到这里,又冷笑了一下。
“而且陆弘文和白琼玉肯定也是不会同意的。他们两个还等着我一闭眼一蹬腿,到时候白琼玉做了正室夫人,到时陆明信不就顺理成章的成了这陆家唯一的嫡子。”
只是,就算她想要将陆明礼记在她名下,只怕陆弘文却也是不会同意的。
因为她若有了弟子,对白琼玉的威胁肯定不小。
陆锦澜这时就说出了她的办法。
“......我听父亲先前话里的意思,他是很着急要从您手里夺过管家权,交给白姨娘的。他应当是对白姨娘有过承诺。既如此,母亲不如便如父亲所愿,交出这管家权。条件就是让父亲同意您将明礼记在您的名下。”
薛氏听了她这话,面上却有几分犹豫。
“从前我只盼着他步步高升,就他的那点儿俸禄,如何够在官场上打点的?所以我自己是往里搭了不少的嫁妆的。这二十多年的时间过去,我的那些铺子,田庄里的收益早就跟陆家绑在了一起,急切间哪里是能分得开的。”
薛氏在钱财上一向都看得比较淡泊。从前她对陆弘文有感情的时候,多少银子都舍得为他花的,但是一朝看清了陆弘文的嘴脸,薛氏却是一分一毫的银子都不想给陆弘文花了。
“这个母亲倒不用担心。”
陆锦澜微微的笑着,“我一直都没有告诉您。其实早在前两月,我就已经暗中吩咐过吴妈妈,让她将您名下的一应田庄和铺子的收益都跟陆家分开,前几日吴妈妈已经告诉我,这事她都办妥了。”
薛氏十分惊讶,她可没想到陆锦澜早就已经开始着手这些事了。
她忽然又想起刚刚陆锦澜同她说的那些前世的事。
是了,她的女儿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娇娇姑娘,是后来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才会这样的冷静,会筹谋的。
薛氏心里难免又是一阵悲痛。她握着陆锦澜的手,眼含泪光的轻声说着:“我的澜儿受苦了。”
陆锦澜回握住她的手,也同样是眼含泪光,不过她的唇角却是带着一抹笑意的。
“母亲,”她轻声的说着,“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都活着。”
是的,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最重要的是现在,以及以后。
薛氏点了点头,心中更加坚定了一定要活下去的信念。
而就在这时,白檀掀帘子走进来了。
她面上的神情不大好。但还是如实的通报着:“夫人,老爷身边的小厮周全过来了,一定要见您,说老爷有话对您说。请问您是否要见他?”
白日里老爷那么一闹,夫人可以说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现在夫人才刚醒,老爷又有什么话要说?
白檀是真不想进来通报,但周全的态度却是强硬的很。白檀还是不想引起不必要的纠纷,又想着或许是老爷知道自己先前做错了事,说错了话,又不好意思出面,所以才遣了周全过来代他道歉呢。
白檀是知道薛氏对陆弘文的感情的,若周全果真是老爷遣过来给夫人道歉的,夫人心情会好一些,那她的病也就会好的快一些了。
这般一想,她最后还是进屋来通报了。
薛氏和陆锦澜都是认得周全的。知道他是陆弘文的心腹,陆弘文的很多事,包括那些见不得光的事,都是让周全去做的。
她们心里也都明白陆弘文这时候为什么会让周全过来。
——先前陆弘文甩袖离开之前可是撂下过活的,他这辈子,再不会踏进汀兰居一步。此后黄泉碧落,他也再不会跟薛氏相见。
当时听着这话时薛氏心如刀绞,疼痛难忍,但是现在她却是心平如镜,再无半点波澜了。
她倒是想知道陆弘文让周全过来做什么。
就对白檀点了点头:“让他进来罢。”
白檀应了一声,转身去了。很快她又转身回来了,不过这次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穿青衣的男子。
周全能作为陆弘文的心腹,毋庸置疑他本人还是很有几分本事的,也是很能揣摩陆弘文的所有心思的。
所以他很清楚陆弘文有多不喜薛氏和陆锦澜。巴不得她们两个早些死了才好,这样薛氏的所有嫁妆才能顺理成章的落到他的手里。
于是他虽然只是个下人,但是这会儿见到薛氏和陆锦澜这两个主子,眉眼间竟然全都是倨傲之色。
只是略略的拱了拱手,就当做是行礼了。然后周全便直接开口说道:“老爷遣我过来,是听说您的院里来了一位陌生的年轻男子。老爷说了,陆家家风端正,后宅岂可容男子随意进去?若传了出去,整个陆家的脸面都会丢尽的。”
“于是老爷就让我过来同您说一声,让您交出那名男子,让小的趁着夜黑将他撵出府去。”
陆锦澜明白周全口中所说的那个陌生的男子就是叶兰舟。看来是白姨娘见张管事没用,就又在陆弘文面前挑拨离间,陆弘文就又遣了周全过来。
可周全的这些话说的未免就太难听了,竟然说母亲败坏陆家的家风。也不晓得母亲听了,心里会不会难过,会不会生气......
陆锦澜转过头,担忧的看着薛氏。
却见薛氏正微微的笑着。
她如何不明白周全口中的年轻男子指的是谁?又如何会听不出来周全话里话外的意思。
多年夫妻,没想到陆弘文同她撕破了脸皮之后,嘴脸竟会如此令人恶心!
既然如此,她同他还有什么好客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