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卡芙卡露出欣慰的笑容,“你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想着他,看来你们相处的比我预想的还要好。放心,你不会伤到他的,阿牧现在的实力,可不弱于我们任何人呢。可能最多,他会被你吓到。”
“无论是伤到还是吓到,我都不想那样的事情发生。”刃的语气低沉,“卡芙卡,你知道我的情况,身陷魔阴的我,注定没办法扮演好你交给我的这个角色。”
名为“哥哥”的角色。
刃将卡芙卡所组建的这个家庭,当做这女人所编排的一个剧本。
在过去,卡芙卡帮了刃很多很多,他之所以能够维持清醒,全靠卡芙卡的言灵术。这类似于一种催眠,令他暂时淡忘那些可能诱发魔阴身的记忆。
刃并非知恩不报的人。
因此,当卡芙卡邀请他来扮演一个角色,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答应了。
扮演阿牧的兄长吗?
刃当时摩挲着卡芙卡递过来的楚牧照片,里面的小孩模样,让他恍惚间,不禁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家破人亡,男孩孤身一人,来到仙舟,以化外民之身,拜工造司匠人为师。短生种的他不被那些有着数百年经验的匠人看好,其中受了多少冷眼,有多少心酸呢?
刃不会去拒绝卡芙卡。
但是,他并不认为,他能够扮演好这个角色。
他接过很多次艾利欧给的剧本任务,让他去战斗,去破坏,他都能很好的完成,那本就是他擅长的事。哪怕魔阴身发作,也只会加强他的战力。
但是,如果让他去扮演一位兄长,他那随时可能发作的魔阴身,无法稳定的情绪,就像是随时能扎向身边人的利剑。
因此,刃十分惶恐。
但卡芙卡却微微一笑,安抚道:
“阿刃,当你能这么想的时候,说明你已经不只是在扮演了,你真正融入了这个角色中了。”
刃不禁愕然。
卡芙卡看到刃的表情,继续说道:
“至少,我想,阿牧肯定在心中赞扬你这个哥哥。”
刃张了张嘴,随即颓然的摇了摇头,说道:
“卡芙卡,死亡才是我的归宿,这也是我加入星核猎手时,你们所许诺的。”
他缓缓呼了一口气,说道:
“那孩子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去走,我注定无法相陪。我讨厌生离死别,因为我知道那是多么痛苦。死者回归安宁,这痛苦是留给生者的。”
“所以,你是不想阿牧痛苦?”卡芙卡问道。
刃没有说话。
卡芙卡缓缓道:
“阿刃,我们和云上五骁不一样。”
星核猎手看似是一个松散的组织,只因为与艾利欧的交易而聚集在一起。
他们没有云上五骁那么崇高。
云上五骁高呼着守护仙舟,但星核猎手的成员,起初除了艾利欧,大家都没有拯救世界的理想。
就比如刃,加入星核猎手,是为了追求艾利欧所许诺的死亡,卡芙卡则是被许诺知晓恐惧为何物。
可以说,他们之所以加入星核猎手,都是为了一己私利。
没人高喊着要拯救世界,但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尝试拯救这走向毁灭的世界。
人们常说星核猎手是一群疯子。
和通缉榜上有名的星核猎手相比,云上五骁是那么的伟大,光明,而正确。
但刃,这位昔日云上五骁的成员,却知晓这个五人团是有多么脆弱。
彼此亲密无间的战友,崇高的理想下,是各自不同的心思。
大家都想要守护仙舟。
但实际上是不同的信念。
持明龙尊想要复兴持明一族,罗浮剑首想要诛灭丰饶,短生种匠人是想要为家破人亡而复仇,少年云骑那时还懵懵懂懂,只能听师父的安排,在团队里是插不上话的小辈。
大概,只有那位狐人旅行家,是心无杂念的,单纯想要守护自己的家乡。
当大战结束,狐人白珩身死之后。就因为她一人的死,云上五骁分崩离析。
这何其的荒唐。
刃明白卡芙卡的意思,知晓她所说的,星核猎手不是云上五骁,这是什么含义。
星核猎手没有那么脆弱。
或许,当刃死亡的那刻,卡芙卡会祝贺他获得解脱,因为她知晓这位同伴,这些年是活的多么痛苦。
死亡是他苦苦追寻之事,当死亡来临的那刻,他要的不是挽留,而是放手。
星核猎手因为各自的私欲而聚在一起,所以从一开始就明白,彼此所追求的是什么。
正因为了解,所以他们永不会决裂。
他们并不崇高,但足够有爱。
……
长乐天广场。
青雀牵着玄鹿,就像放牛的牧童,一路溜达到了这里。
巨大而不凡的玄鹿,引起不少人的围观。
等列车组一行人从地衡司走出,几乎被玄鹿吓了一大跳。
“不好啦,那头鹿追到长乐天来啦!”星大声疾呼道,“三月三月,准备战斗!”
“这里很多民众啊!”三月七焦急道,“伤到了可不好。”
“那头鹿,似乎变得很温顺。”瓦尔特冷静道,“不急,我们先靠近看看情况。”
等他们一行人挤进人群,这才注意到牵着玄鹿的青雀。
这丫头,身高确实不太显眼。
“诶,又见到你们了!”青雀佯装惊喜道,“你们不是去工造司了吗?怎么也回长乐天了?”
她反应很快,丝毫没提一路跟踪的事情,这惊讶的程度演的恰到好处。
星急忙问道:
“先不说这个,你这头鹿哪来的?”
“路上捡的啊。”青雀耸了耸肩,“我不是负责接引那位大人回长乐天吗,结果我们从太卜司出来就看到了,这大家伙一看到那位大人,就当场下跪了。”
星闻言,惊疑道:
“那位大人,就是那个从客栈出来,跟我们一起去太卜司,戴着兜帽,很冷酷的家伙?”
三月七也低声道:
“本来以为不好惹,这下更不好惹了。”
分身这时候说道:
“我早说过不要招惹,得亏你们听了我的。”
三月七点头如捣蒜。
星则是疑惑道:
“那家伙究竟是啥来头啊?”
“或许只有景元将军才知道了。”分身淡淡道,这是一句实话,语气没有任何作假。
“那家伙肯定不会说。”星摇了摇头。
“别纠结了。”瓦尔特淡淡道,“他和我们不是同路人,我们走我们的路,别去管人家怎么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