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抢夺的时候,方时音倒是率先联系何辛哲了。
燕青几乎是立刻放开手,让何辛哲接。
何辛哲将颤抖的声音稳定下来:“喂?”
“何辛哲,”听方时音的声音,听不出他的情绪:“你现在在哪?是你一个人么?”
听见方时音这么问他,何辛哲狠狠捏了把汗。
他又看了看旁边的燕青,不知道该说什么。
燕青无声地张开嘴。
一个人。
何辛哲看她的嘴型,立刻会意,跟方时音说:“一个人。”
“那好,”那边的方时音立马切入正题:“把谭言言叫来的工作,是你手底下谁在负责啊?”
何辛哲的心瞬间沉到谷底,闭着嘴,脸苍白着。
这时候,燕青开始伸手掐他。
她瞪着眼,逼迫何辛哲按照之前的计划说话。
但是何辛哲哆嗦着嘴唇,沉默地不说话。
方时音那边迟迟得不到响应:“你还在听吗?”
何辛哲赶紧回他:“在的。”
方时音:“我刚刚说的话,你能听清吗?”
何辛哲;“能听见。”
现在何辛哲是骑虎难下,必须得推出一个人来替上去。
“是……”何辛哲看了眼燕青,咽了口唾沫,缓缓道:“燕青。”
方时音:“哦。”
“怎么了?”何辛哲明知故问,主要是想试试方时音那边都知道什么。
但是方时音怎么会被他试出来。
方时音现在呆在审讯室里,旁边就是季凌钧,因为开着免提,季凌钧什么都听到了。
季凌钧虽然不说话,但是心里跟明镜一样。
她朝方时音使了个眼色,方时音便接着说:“这边工作档案并没有完善,就是问问。”
何辛哲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便再次说:“好的。”
方时音跟他说没有别的事就挂了。
季凌钧在旁边撑着脑袋,审视着坐在面前的“谭言言”。
“燕青把你找来,真是费心了。”季凌钧说:“他们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查指纹和瞳孔啊。”
蠢货。
方时音知道她生气了,轻易的不敢说些什么。
“谭言言”坐在她的对面,一脸躲躲闪闪的样子。
“刚刚那个人的声音,你认识吗?”旁边的主审官问“谭言言”。
“……”
“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按照作假证处理。”另一个副审官非常严厉地说。
“……”
“如果你受到威胁,你需要做的是及时反映,我们这边会有专门的部门替你维权,”方时音说:“但是如果你不想合作,那谁也帮不了你。”
“……”
榆木疙瘩。
季凌钧冷眼看着“谭言言”,手里拿着一张燕青的证件照。
“这个人,认识吗?”方时音接过去,让人递给“谭言言”看。
“……”
“谭言言”仍然不肯说话。
这时候,审讯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是“谭言言”这个人的所有资料。
季凌钧在验明指纹瞳孔后,就叫人把这些生物信息拿到检索处进行比对查找。
查到的东西,比这个人自己知道的都多,堆在一起厚厚一摞。
苏依然,没上过高中,初中毕业就到一家会馆做了小姐,现在才刚二十岁出头。
季凌钧默不作声地翻看她的资料。
妓女嘛,想挣快钱才干那个的,所以季凌钧感觉是蚁人给她的钱,不是威逼。
“他们给了你多少钱?”季凌钧目光锐利,看得苏依然背后发毛。
苏依然还是不说话。
因为在来之前,燕青跟她说,除了一口咬定自己就是谭言言,还要说自己就是被迫给张蕙嘉做假证的。
事成之后,给她三十万。
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所以苏依然就来了。
本想着说几句话走个过场就完了,结果没想到什么都还没问,直接拉她做指纹验人。
她整个人都傻地一批。
但是为了拿最后的钱,她只能尽自己最大限度不泄露东西。
“你知道跟蚁人勾结是什么后果吗?”方时音问她:“不仅仅是要进行公诉,坐牢,甚至是取消人权。”
苏依然听到这个话,只是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毛,说噎人的话:“无所谓,我之前的生活也挺没人权的。”
看苏依然油盐不进的样子,方时音在旁边看得上火。
季凌钧倒是神定气闲,她没看任何人,越过苏依然的肩膀冲着她身后的空气发呆。
没关系,明天就把燕青弄来,当面对峙。
苏依然的生物甄别检查单明晃晃放在那里,燕青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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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估计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晚上了,因此格外寂静。
厨房里的汤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明明放在平常,都是令人心安的,而放在今天,却让人感觉到那么焦躁。
何辛哲对面坐着燕青。
她一如前几回,做了几盘炒菜,让他过来端上桌子,然后自己去盛汤。
何辛哲觉得自己有必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了。
因为他一想明天的他们要面临怎样的处境,他就心悸。
以至于让他的手都微微颤抖。
现在他脑子很乱,一闭眼,就全是李淑仪,谭言言。
她们的眼睛圆睁着,一遍又一遍地分裂开来,占满他的脑子。
李淑仪尖锐地叫骂,谭言言无声地怨毒,几乎致使他精神分裂。
他在两个极端的想法中游移不定,像个浮标。
一个说,走到这个地步都是他作的,怨不得别人,燕青现在替自己顶罪,他就是个懦夫。
另一个声音又说,让自己变成这样的,都是燕青,是燕青,逼迫自己杀了李淑仪,让他受人摆布,燕青这样,都是报应!
他本来会拥有一个光明的人生,是燕青把他拖进了暗沟!
他本来就不配拥有美满的东西,因为自己的心性使然!就算知道结局,让他重来一遍,他还是会走上这条路!
两个想法在脑子里打架,何辛哲几乎精神要出现问题了。
他都不知道现在该怎么看燕青了。
在这最后一个晚上,燕青出乎意料的平静。
她甚至还给何辛哲热了杯牛奶。
像平时那样,把牛奶塞进何辛哲手里。
何辛哲像丢了魂一样,呆呆着坐着,手里无意识地握着那杯暖呼呼的牛奶。
因为燕青,何辛哲经历过极度的爱慕和极度的嫌恶,甚至经历过极度的恐惧,在这些过后,何辛哲能再说些什么呢?
燕青估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无声地在何辛哲面前站了会儿,便转身离开卧室了。
何辛哲以为自己会失眠,可是并没有,或许是这些天的精神太过紧绷,让他一沾枕头,就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