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豫慈又确诊了抑郁症。
“先生,我觉得豫慈需要出去散散心,我怕他再憋出个好歹来。”
好心的佣人替程豫慈求情。
“你是医生?”程豫知看着说话的张妈。
“不是。”张妈被他看得内心发虚,眼神也不敢正视程豫知。
“我有分寸,这个你不用担心。”程豫知似乎是看在张妈是程家老人的份上,语气缓和了点。
“嗯。”
见程豫知那样子,张妈不好再说什么。
总归是有点亲缘,再怎么作践,程豫知也不会让程豫慈死的。
在特定的时间里,程豫慈被允许在卧室以外的区域活动,不过需要在程豫知视线以内。
程豫慈经常被叫去家里后面的小花园里散心。
可是见效并不明显,往往是,程豫慈坐在花园的石凳上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不说话,也不动作。
有人建议给程豫慈养只猫啊狗的,但都被程豫知拒绝了。
原因很简单,程豫知不喜欢猫狗。
但是他格外开恩,让程豫慈养几只鸟。
鸟养在笼子里,每天只给他喂点水喂点鸟食就好了,很省事。
“养鸟不像养人,好吃好喝地供着,还要生病自杀。”
听着程豫知的阴阳,程豫慈放鸟食的动作一顿。
程豫慈沉默地看了他一眼。
“我供你吃供你喝·,你白瞪什么?”
“没有……白瞪你。”程豫慈看他的脸色说话:“你可以……在我……财产里扣。”
“程易留给你的那份遗产?别惦记了。”程豫知觉得好笑,语气很恶毒:“只要我想,我可以让你一分钱也拿不到。”
程豫慈没有跟程豫知对骂叫板的资格,说多无益,他只能沉默。
程豫慈现在只希望自己能快速脱离程家,处处受人控制的境况他一点都不想继续了。
就算没有程易的遗产,苑宁安在自己死之前单独留给程豫慈四百多万的存款,也能够让他独立生活了。
上大学是没有希望了,程豫慈现在只想从程家脱身,离开程豫知。
但是程豫知不会让他走的。
“想想程豫安,你能到处跑,他可不一定。”
程豫知跟程豫安的关系比较淡,又或者说,程豫知根本没有把程豫知当做兄弟。
连程豫慈都是这种境地,别提程豫安以后了。
只是程豫安还小,又有程易的血,程豫知作践他是会被家族里的长辈说死的。
一旦程豫安成年了,程豫知忌惮他肯定比忌惮程豫慈更甚。
所以程豫慈打算把他也带走。
苑宁安的四百多万,能让程豫慈跟程豫安过得不错。
但是程豫慈根本就玩儿不过程豫知。
程豫知到处都有人,程豫慈想在邻区安稳下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想转户口,想给程豫知转学籍,想完全离开程家,每一步迈开得都无比艰难。
他最后走投无路,不得不去求助高中同学。
祁政源人很好,他爸又是副区长,人脉也很广。
祁家的人跟程豫知的人几番周旋,最终是程豫知败下阵来。
本来程豫知做的事也不占理儿,做的那些事都是不正当不合规矩的,都被制裁了。
祁政源脑子也活络,联系了区里的报社,通过舆论给程豫知施压。
程豫知反击了,跟祁政源打舆论战。
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程豫知突然就放弃程豫慈了。
“他哪里会真的放弃,只是他背后的蚁人觉得他做事太高调太引人注目了,怕祁家再查下去把程家后台翻出来。”程豫慈说,看向石谦毅:“强制让程豫知停手罢了。”
“后来呢?祁政源把你送出去了?”石谦毅问。
“是,他还给我介绍了那些政策特别好的区,然后我就来R区了。”程豫慈说,折下花坛边的狗尾草,折了几折。
来到R区后,钱很快就花得差不多了,他没上过大学,没有拿得出手的学历,不得不走弯路赚钱。
可那次铤而走险去了禁区,却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在程豫慈堪堪维持温饱的情况下,季凌钧带着征集令亲自来找他了,说他可以来特行局上班。
原以为苑宁安的证据无法再重见天日,原以为白月昭的惨死无法昭告世人,程豫慈曾一度心灰意冷。
可是命运的锚定点在二十年之后,重新正中靶心。
苑宁安积攒的证据可以重见天日,白月昭遭遇的惨死可以昭告世人,而他,也终于可以衣锦归乡。
“你要回程家吗?”石谦毅侧头问他。
“对,”程豫慈说,轻描淡写:“回去看看我妈,顺便把程易坟刨了。”
石谦毅:“程易这种人不配寿终正寝。”
“我不仅要把他坟刨了,我还要当着他的面跟程豫安签五五分的财产分配协议书。”
程豫慈要他看着,一个跟他毫无血缘的人,是怎么分走他一半的财产的。
这是程易欠白家的。
“那这些事,你要告诉程豫安吗?”
“不会。”程豫慈非常简单地说,看了石谦毅一眼:“但是我如果对他说刚刚刨程易坟那件事,程豫安不会问任何理由或者拒绝的。”
因为程豫安也恨,恨程易,恨程易对待苑宁安像对待玩意儿的态度。
程豫慈接着说:“知道很多事会很累,我不希望他变得像我一样,所以他只需要知道一个大概就可以了。”
经历这么多事,现在的程豫慈就算从失语症和抑郁症里走了出来,很多时候精神也像死了一样。
程豫安命好,不用经历志愿被胡乱填报,不用经历焚毁录取通知书,不用经历被做局谋杀。什么都不用经历。
他以后只要能做到不杀人,尊重女性就够了。程豫慈对他别无要求和期待。
毕竟是身上一半的血是程易的,基因的力量很可怕。
他以后跟程豫安一起,把程家撑起来。
这样刚刚好,等他退休了,就去管公司。
程豫慈在心里盘算着。
此时他们正在往餐厅走,石谦毅又想吃夜宵了。
程豫慈看他要了一大盘炸串,便说:“这么多能吃完吗?”
石谦毅笑了笑,眼弯成月牙:“能,当然能。”
程豫慈看到他又要了一份魔鬼辣辣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