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是之前做旗袍的那个待婚小姑娘，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她的眼睛里布满沧桑。
苏瑾迎她进来，陈嫣嫣坐在旁边，眼神涣散。
“你是来做衣服的吗。”
陈嫣嫣点点头：“这次就帮我做个正常款式的吧。”
苏瑾能明白陈嫣嫣，要承受那么多的眼光，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好，我先帮你量一下尺寸。”
量尺寸的时候，陈嫣嫣说：“不好意思，总归是我影响到你了，不然你现在的客人应该挺多的。”
苏瑾放下软尺，看着陈嫣嫣正色道：“你没问题，我也没问题，别放在心上。”
“这才过了多久，你就没有以前那么明亮了。”
上次陈嫣嫣来的时候，满心欢喜，期待着穿着漂亮的衣服出嫁，结果被现实击溃。
陈嫣嫣后来的事情苏瑾没有过多的了解，不过看这个样子，应该是婚也没有结成。
陈嫣嫣的情况，比苏瑾想象的更糟糕。
陈嫣嫣苍白地解释：“到底还是因为我，要不是我要求，也不会有后面的事。”
苏瑾不想气氛那么沉闷，轻松地说：“你也是看了我的画册挑的，我本来就想做款式更多的，更好看的衣服，不给你做，我也会给自己做，早晚的事情。”
陈嫣嫣不说话，村子里的闲言碎语把她压的变了一个人。
“好啦，硬是分个对错的话，咱俩都有错。”
“这次我先给你做寻常的衣服，但是想穿好看的衣服不是我们的错，振作一点。”
王雪也帮腔：“就是啊，上次的衣服太漂亮了，但是如果是我的话，我也怕别人说，你比我有勇气多了。”
陈嫣嫣勉强笑了笑，点点头不再说话。
本来没有那么低气压了，王雪这个心大的，偏偏说起了结婚的事情。
“你的婚期还没定吗，也没听说你结婚。”
苏瑾瞪了王雪一眼，王雪慌忙捂住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没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们家嫌我出风头，说哪家的好人家女孩儿穿成这样，说我不检点，悔婚了。”
苏瑾说：“他也这样说你吗？”
陈嫣嫣的沉默说明了一切。
“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好。这样的男人想他干什么。”
陈嫣嫣抬起头：“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就是觉得挺丢脸的。”
时代就是这样，苏瑾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等，等到人们思想放开的那一天。
做完了衣服，陈嫣嫣付完钱拿着衣服就要走，苏瑾叫住了她。
“这个是我之前做的，没穿过，送给你。”
陈嫣嫣打开来看，是一件淡黄色的旗袍，上面有刺绣花纹，很漂亮，也更大胆。
陈嫣嫣身材高挑，玲珑有致，按照二十一世纪的审美，做模特有些胖了，但按照现在，绝对是一大批人的女神。
可惜生在了这个时代的农村。
“就觉得你喜欢这样的衣服，身材也好，很多人都穿不出你的气质，要是哪天想穿，就穿上，别怕。”
陈嫣嫣的眼泪像决堤一样，止不住地往下流。
苏瑾抱住她，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
她憋得太久了，没有人可以理解她。
临走时，陈嫣嫣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谢谢。”
苏瑾回到屋里，看见王雪正在清扫地上的碎布和线头。
“你什么时候做的衣服啊，看起来就像特地给她做的一样。”
“上次她来做衣服，穿上的时候我就有这个想法了，后来忘记她的尺寸了，就摸索着做出来的。”
王雪不像以前那么高兴，坐在椅子上叹气：“想穿个好看的衣服都不行。”
苏瑾招招手，让王雪凑过来。
“你觉得年轻女孩有多少人可以接受这种衣服啊？”
王雪想了想，摇摇头。
“我觉得很多女孩看了都会喜欢的，但是她们的父母不会同意，她们大多数都是会听父母的话的。”
苏瑾若有所思，既然会喜欢，那就好办。
至于父母同不同意，有一个反抗就有第二个，就有第三个第四个。
陈嫣嫣会这样，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刘翠搞的鬼，拿裙子本身和做裙子的苏瑾做文章，偏偏原主名声不好，恰巧赶上了。
但是过了这个年，大家意识到她做的衣服更好，偏见很快就会消除，到时候就好办很多。
“不早了，回去吃饭吧。”
王雪应了一声，收拾完自己的包就提着走了。
走到门口又急忙忙跑回来，一脸揶揄。
“你猜我看到谁了？”
苏瑾不以为意：“谁啊？”
“陆方安！他还提着盒子，是不是见你迟迟不回去，给你送的饭啊？”
苏瑾也隐隐地期待，红润爬上脸颊，再到脖子。
这一幕肯定不会被王雪错过：“哟哟哟，脸都红了呢。”
苏瑾嗔怪道：“别闹。”
“他又不是来这的，只是路过。”
下一秒，路过的某人提着饭盒进来了。
看见王雪也在，立刻收起了勾着的嘴角，朝王雪点了点头，还刻意离远了些。
他可没忘记之前苏瑾说王雪想嫁给他。
“我以为你还忙着，给你带了饭。”
王雪率先出声：“不忙不忙，都忙完了，她马上就能回家陪你了。”
说完拿着包一蹦一跳地离开：“我不打扰你们哦！”
陆方安心里想，如果刚才在门口看见他的时候就离开，那就更好了。
苏瑾刚消下去的脸又红了，她也不想啊，可是她前世今生都没有谈过恋爱啊。
陆方安面上不动声色，丝毫看不出破绽，内心早就欢呼雀跃，在放烟花了。
看在王雪这么识趣的份上，默默把王雪从危险名单里放出来。
“我这边没事了，回家吧。”
陆方安点头，他想说点儿什么，嘴像是被粘住了一样，张也张不开。
冬天天黑得早，现在已经满天星了。
两人并排走着，中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没有丝毫多余暧昧的动作。
有交融的是两个人的影子，和只有两人能感受到的气氛，
影子一长一短，互相缠绕。
说不出的氛围早就相互进入对方的领域，分也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