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
萧姝言“咳咳”两声,以娟帕掩唇,大有一副病体初愈的模样。
徐府上下素服麻衣,一派压抑气氛。
徐老爷子将人迎进府内,此刻徐承书正跪在灵堂内,神情哀绝。
“重孝在身,不能全礼,请公主勿怪。”
萧姝言上前进香,不无惋惜的道,“可怜徐夫人如此贤良的慈母了,竟被小人所害。”
她这话一说,徐承书的眼泪又止不住的掉了下来,徐老爷子也以袖掩面,他这儿媳虽说泼辣,但也是个恭敬孝顺的人,如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偏偏皇帝偏袒冯家,冯彬杀了人陷害公主,这等罪名竟只落个流放。
“有劳公主前来祭奠。”
“只是皇上他偏袒冯家,老臣已是朽木,不能为朝廷尽忠,也不愿皇上为难……待安葬承书他娘亲之后,便乞骸骨返乡。”
“大人何出此言,您在户部多年,虽说皇上因为一时生气,让您做了司文郎中,可他心里也清楚的很,户部许多大事,底下的官员都是要请教您的。”
萧姝言假意劝说,“说起来此事是父皇偏听了贵妃之言,您说说若是冯家陷害我成功,他们定然要让我为徐夫人抵命的,好在天可怜见,让我躲过一劫,只可惜徐夫人就……”
她抹了抹眼泪,无比惋惜。
“我命是小,徐夫人的命不紧要,唉,可恨冯彬竟能调动巡城营。”
巡城营能听冯家节制,他们今日能用巡城营来围了徐家别院,那他日岂不也能调巡城营围了皇城!
徐家在御前哭闹都没有哭到致命的要害,皇上才不怕大臣威胁他,他怕的是有人会威胁到他的皇位。
徐老爷子浑浊的眸子亮了亮,这几日他也是各种操劳,加上伤心过度,竟没有发现这里面最重要的关节。
公主说的不错,皇上偏袒冯贵妃偏袒梁王,他才不会在乎徐家死了个夫人。
可是,若将冯家私自调用巡城营的事情闹大,到时候局面必不会一样!
巡城营可是受兵部节制,莫说冯家和梁王,就是太子调用,也要跟皇上请旨,这是大大的违制!
萧姝言又咳嗽了两声,推说受了惊吓要早些回去歇着,徐家众人又将她送出了府门。
徐承书见她上了马车,眼神留恋。
徐老爷子一甩衣袖,“备车!”
“祖父,您要去哪儿?”
徐承书慌了神,他怕老爷子又进宫去找皇上,再惹恼龙颜。
他爹已经病的卧床不起,要是祖父再有个好歹,徐家满门真的要没有依靠了。
“进宫!”
他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若不是公主提醒,老夫竟没想起来要参冯家什么罪名!”
此前徐承书一直亲近梁王他就觉得不妥,梁王这人虽有才却无德,做事也是一贯的狠辣不留情面,这样的主子若是做了皇帝,那是臣民的灾难。偏徐承书年轻,直到徐夫人出了事,他这孩子才明白,梁王此人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牺牲。
徐老爷子入了宫,说起冯家私自调用巡城营的事。
皇上心里犹疑,他又悲壮开口,“臣家儿妇身死事小,若人人都似冯家可以随意调动巡城营,那有心人若用此兵谋反,到时候陛下又当如何?”
“你说什么!”皇上冷眼如刀子扫过去。
他伏在地上,鬓发斑白,老泪纵横,“老臣死罪!”
“但老臣句句肺腑之言,身为臣子,不能眼见陛下留有隐祸而不加提醒。”
皇上将奏折重重的砸在御案上,怒目相向,他指着殿外,“来人!立刻把流放冯彬的旨意追回来!”
“是,皇上。”宫人应声。
“宣召兵部尚书谭承入宫!”
他倒是要问问这个谭承,冯彬一个著作郎如何调用的巡城营!
夜色将近,兵部尚书谭承心惊胆战的从御书房出来,皇上降了他两级,暂留兵部听用。
他出来时,右丞相依旧跪在书房外。
右丞相之子,梁王舅父,户部冯郎中被贬谪出京。冯彬赐死,连梁王都被重重斥责,禁足王府三月,非诏令不得出。
梁王问起宫里的内侍,“右相如今还在宫里?”
“回王爷,相爷还在御书房外跪着呢,贵妃几次求情皇上都避而不见。”
梁王脸色铁青,本就是一件小事,怎么会弄成这种局面,徐家那个老不死的东西,平常看着愚蠢,今个儿竟直接从冯家和兵部勾结入手弹劾,皇上当然不相信冯家能调动兵部的巡城营,所以他也被牵连了!
宫内的内侍离开,刘长史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属下早就说过王爷不能动徐家,您偏偏不信。”
“够了!”
“事已至此,还说这些有什么用!眼下是要想想用什么法子才能挽回圣心!”
门外的小厮匆匆来报,说起萧姝言今日在成康侯府当中杀人之事,是萧青黛派人传信过来的。
这事已经出了半日,然后金家和丁家都没有人来跟他知会此事,可以想见,他们都不想在眼下这个节骨眼上拿着这种事情去弹劾平宁公主。
这个死了的齐嬷嬷是金瑶的乳母,本是金家的家奴,随侍金瑶去了丁家,金家想着她既然跟着出嫁女去了夫家,娘家便也不该多管闲事。
可丁家也是个心思活泛的,他们一瞧这事,哦哟你们金家的奴才死了你不去告状,指着我们丁家当刀使?因而丁家也不肯将此事闹上去。
冯贵妃呢一直忧心跪在御书房外的父亲,她哪有功夫拿这种事去让皇上闹心。
可怜金瑶先在夫君面前哭了一通,丁家长公子虽然生气,但也冤她管束下人不严,惹恼了萧姝言。
她心里又难过又委屈,闹到金家,金父安慰了她两句,并没有要给她做主的意思,反而骂她揽不住丈夫的心。
要是丈夫心疼她,又怎么会对她不管不问,金瑶捶胸顿足,痛哭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