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檐低小,篱笆院上爬满了盛开的蔷薇花。
院内坐着一家四口,个个愁眉不展。
老妇人手中择着青菜,忍不住的叹息,“萍儿救回来的这个人,伤的太重,只怕救不活了。”
“娘说的对,依我看就应该趁夜把人背到山里扔了,他来路不明,听说近来县衙的官兵几次三番来村里找人,说不定找的就是他。”
“娘,人都已经弄回来了,现在把他扔了,他只有死路一条。”
萍儿不甘心,这样俊俏的郎君,比村里那些粗鄙无知的村夫强万千,若是能救回来,说不定……
“你不会是瞧上人家了吧?曹萍儿你也不出去看看,官兵那么大阵仗的寻人,你觉得他能是个好人?”年轻男人身穿短打,脸上写满了嫌弃。
“你这样做,会害死我们一家人的!”
旁边坐在台阶上的老头儿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心里也忧愁,早知道这个人是个棘手的麻烦,他也不可能让萍儿把人弄回来。
眼下后悔也晚了,官兵时不时就来转悠一圈,他们把人藏在地窖里,不敢请郎中,也不敢扔出去。
幸好他们住的偏僻,少与人接触。
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隐约能看到七八个人的身影。
曹老头儿吓了一激灵,这些人看着脸生,想必也是来寻人的。
他战战兢兢的打开院门,为首的是个女子,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
“请问老者,近来可有看到一个二十多岁受伤的男子路过?”秋棠开口询问。
按照公主的吩咐,他们分成小队,沿着遇刺地点方圆二十里内的村落,一一盘查,一家都不放过。
“不曾看到。”曹老头儿下意识的摇头。
秋棠看出来他脸上带着惶恐,似乎很惧怕他们的到来。
“老人家不必害怕,我们是县里的人,只因兄长遇刺失踪,这才前来寻找。”
“前些时候那些官兵也是来寻我家兄长的。”
她温声解释,“若有提供线索者,我们主子赏赐百两黄金。”
“黄金!”年轻男子瞪大了眼眸,不可思议的脱口而出。
“是。”
曹萍儿扯了一下男子的衣袖,“哥,咱们又没见过受伤的男人,你眼馋黄金做什么!”
她意有所指,谁知道这几个人是真的来找人,还是县衙官兵的伪装。说不定就是因为官兵遍寻不着人,才故意弄出了悬赏的诱饵。
男人咽了口水,“对对,没见过。”
秋棠扫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在女子腰间的玉佩上,那玉佩上面篆刻的“萧”字,无比刺眼。
是公主的令牌。
“如此便打扰了,诸位若是以后有线索,也可以去县衙寻我们领赏。”
秋棠身后的暗卫夜七也认出公主的令牌,正要开口说话,被秋棠用眼神制止。
离开村落后,那人疑惑的问,“秋棠姐,那女人腰间的玉牌分明是当时公主交给云护卫的。”
“我认出来了。”
“不过你也看到了,那里就三间茅草屋,一眼看到底,你觉得那像是能藏住人的地方吗?”
夜七摇了摇头,只是心里困惑,那家人为何要把人藏起来。
“暗中盯着,看看他们把人藏哪儿去了,我回去禀报公主。”
秋棠也弄不明白这户人家为何不说实话,不过想着寻常百姓胆小怕事,可能是被之前官兵搜人的阵仗吓到了,才不敢说出真相。
亦或是他们有别的企图。
“人找到了?!”萧姝言惊喜。
“应是被一家农户藏起来了,奴婢看到了公主的腰牌。”秋棠如实回答。
二人带着张一闲迅速赶去那户人家,此刻夜已深,暗卫正躲在他家附近的树上,悄悄监视。
夜半,白日里腰上挂着玉牌的女子,手持烛台,悄悄打开了院内的地窖。
暗卫一拥而上,成功在地窖内找到了昏迷已久的云玖。
此刻他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惨白,身上的伤口只简单的敷了些草药,胡乱包扎了一下。
曹萍儿被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得软瘫在地,“你……你们是什么人?”
夜七拔刀威胁,“说!为什么把人藏起来?”
曹萍儿连连磕头,豆大的泪珠子断了线般滑落,“求大爷饶命,把,把人藏起来是,是担心他是官府通缉的人,求大爷饶命!”
“愚蠢!”
萧姝言赶到时,云玖已经被抬到屋内的床上,他伤口渗着血,整个人奄奄一息。
她探了一下云玖的鼻息,微弱的如死人一般。
张一闲给云玖把了脉,一边把脉一边摇头,嘴里念叨着,差一点就差一点。
这都一个月了,不给他更衣,不给他治伤,敷的那些草药也只有微弱的止血功效。
伤口和衣裳长在一块儿,血肉模糊。
“再晚来几天,神仙也救不了了!”
“现在呢?”萧姝言急急的问。
张一闲叹息道,“现在神仙能救,不过我救不了。”
“张一闲!”萧姝言生气。
“小姐莫气,能救能救。”他施了针,“只是云玖伤势过重,暂时无法挪动。”
“你们都出去,我先给他清理伤口,止血包扎。”
张一闲将人赶了出去,他轻手轻脚的剥开云玖身上的衣物,露出身上的伤口,血肉翻出,伤痕深刻入骨。
这这真的还能救回来?
院内,曹家人齐齐的跪在地上。
萧姝言坐在檐下,恨铁不成钢,说他们好心他们把人弄回来扔进地窖!说他们恶毒他们又从尸山中把人抬了回来。
“人若救回来,你们都无事,若死了,你们一家给他陪葬。”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
“小姐我们也是好心,我们以为他是逃犯才把人藏起来!早知道官兵是来救他的,我们绝不会把人藏起来不给医治!求小姐饶命!”
曹萍儿委屈的辩解,她真的是好心,呜呜。
“把人带出去!别扰了小姐清静。”秋棠吩咐道。
随从立刻押着四人出了院门,他们跪在外头,互相咒骂埋怨。
整整两个时辰,张一闲才处理好云玖身上的伤口,又给他喂了药。
“张先生,他怎么样了?”
萧姝言见他出来,立刻想进去看看云玖。
张一闲累的坐在地上,“这么重的伤人竟没死透,我还是头一回见。”